话说奶奶在内乡老家,每天和两个大哥下地干活,晚上仍然是给婆婆暖被窝儿。邻居的一位大妈提醒曾祖母说,“您可不能老占着儿媳妇儿啊!”
因了这话,曾祖母就打发奶奶去镇平找爷爷。
眼见着地里的玉米渐渐长高抽叶又结出了穗子,变大变粗,再由青变黄,最后成为一片灿烂的金色,奶奶的身子也一天天地笨了起来。
转过了年的清明,奶奶拖着几近足月的身子和爷爷一道给曾祖父上了坟,回来小心地踏过谷雨后的泥泞。
院子里,树上的榆钱儿一串串地结着,青了又黄了,一片片儿的落下来,直落在奶奶出了怀的棉布衫子上。不几天,槐花儿也一串串的飘着清香,荡在树梢上。二奶奶用竹竿子勾下来,洗洗干净裹了玉米粉蒸上。一天早上,刚吃罢了早饭,奶奶觉着身体不适,赶紧叫来二嫂子。二奶奶一看这是要生啊,慌忙转身去抱了一堆稻草,给奶奶铺上。
那时候的人没有现在的营养那么好,都很瘦,加上奶奶又是个大个子。几个小时的阵痛之后,羊水“哗”地冲了出来,一个健康的男婴呱呱坠地,这,便是我的父亲。
父亲是奶奶第一个孩子,稀罕的不得了。为了起个好名字,就到镇上请最有学问的一个先生,据说曾经中过秀才,叫做李仕雅。报了生辰八字之后,老先生掐指一算,沉吟良久,说道:“这孩子五行缺水啊!”于是,便给父亲取名叫“海珍”。
奶奶的奶水极好,父亲成长得很健康,在那个年代很难得。父亲长得很像奶奶,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头发乌黑,虎头虎脑,聪明可爱。在那个大院子里边,父亲是唯一的小孩子。前后邻里都稀罕的不得了,每天都有人抱着父亲,东屋串西屋,南屋串北屋,直到孩子饿了才又给抱回来给奶奶。
又是一个春天!房梁上的斑鸠“咕咕咕”的叫着。已经会爬的父亲,在地上也咕咕地叫。斑鸠“咕咕”地挪到左边,他就“咕咕”着爬到左边,斑鸠“咕咕”地挪到右边,他也跟着“咕咕”着挪到右边。这场景逗得满院儿的大婶儿大娘们前仰后合。
再大一些的时候,奶奶在农忙时就带着父亲回老家,帮衬着家里的农活儿。奶奶在地里干活,年幼的父亲就在田埂上挖蚯蚓捏蚱蜢。
田边是清浅的水洼儿,水洼儿里面有蛤蟆。蛤蟆蹦,他也蹦,蛤蟆蹦到了水里,父亲也蹦到了水里!听到动静的奶奶,赶紧循声过来,只见小小的身子,却半淹在水中,忙一把提了出来!
童年的父亲很淘气,上树掏鸟蛋,河里摸鱼虾,枝上打叫蝉,草里逮蚰子。无拘无束的童年在故乡的山水里自由自在地疯长。
岁月走过三十载,父亲带着我去乡下,提着成串儿的蚂蚱,捂着各色的蝴蝶,河里鱼虾螃蟹,手到擒来。尤其弹弓打得极好,几乎弹无虚发。高高的树枝上,蝉叫得正欢,父亲将弹弓高高举起,“砰”的一下,那蝉“吱~~~”的一声便沿着抛物线掉了下来,点燃我们相似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