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新的洗车行已经顺利的投入使用了,现在的服务台和休息区都在离大门很近的柳树的右侧,洗车区和库房都往里移动了,站在服务台,整个洗车行都尽收眼底。院子四周都种了绿色的观赏灌木,院中进出车的隔离带上也种了一排绿植,显得整个院子生机盎然。孟真看着这崭新的一切,心情格外舒畅。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孟真告诉三个人,不熟悉的设备不碰,等到熟练了再用也不迟。
再过一个月就是国庆节了,孟真知道接下来会更忙。应该把24小时洗车提上日程了,但是夜班实在没人愿意干,熬夜的工作确实辛苦,偶尔一天两天的谁都能做到,时间久了任谁都受不了。最后大家都一致通过新的作息时间:早上七点半到岗,孟纯和小天轮流值班,不值班的,九点可以下班,值班十一点下班,第二天九点到岗,当然,如果车多,愿意留下来一起干活,举双手欢迎。小义每天当班,有事可以调班。下雨天,雷打不动休息。因为赚的是提成,多劳多得,不劳不得,晚上到十一完全可以接受,所以,这事暂时就这样定下来。
这样安排孟真和小义就会格外辛苦,早上也会有早来的客户,晚上也有过了十一点的才来洗车的顾客,孟纯和小天下班,这活就要小义和孟真来干,相对工作时间又延长了。
这天,最后一个顾客走的时候,已经十二点了,孟真拖着疲惫的身子检查各处,才关门落锁,虽然是自动控制,还是要确认安全后才放心。
回了房间,勉强支撑着洗了脸,头刚沾到枕头,便睡着了。
孟真早上醒来的时候,头痛的要命,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痛。那些透过窗帘细细密密的阳光似乎在告诉她,天已经大亮了。孟真心下暗道:“坏了,睡过站了!”看看表,已经六点半了!又听见小义和顾客说话的声音,心知这是有顾客来,各项准备工作都没有做,小义早饭都没吃就去干活了,心里很是愧疚。越这样想,越是着急,想着爬起来,却发现自己浑身虚软无力,稍微用点力气,虚汗就冒了出来!她拿出手机给孟纯打电话,电话响了几声孟纯才接电话,孟真有气无力的说:“孟纯,你早一点来,我可能感冒了,头痛、浑身没劲,你带一点药来。”
孟纯一听紧张的问:“都不能起床了?这么严重,发烧吗?带什么药呢?”
孟真喘着粗气说:“头晕头痛、天旋地转、浑身无力,你看着买吧……”话没说完就挂断了。
孟纯“喂”了几声,没有回音,心里着急,放下手机喊道:“老公,老公,快起床……”
刘瑜华从被窝里伸出头,不耐烦地说:“什么事?一大早的叫什么?”
孟纯带着哭腔,说:“孟真病了,很严重,连床都起不来了,你快起来,开车过去,带她去医院吧……”
刘瑜华一听,也着急了,瞌睡醒了一大半:“这么严重啊?怎么回事?”
刘瑜华起身开始穿衣服,孟纯边手忙脚乱地往身上套衣服边说:“不知道呢,她是很刚强的人,能这样,说明已经很严重了……”
刘瑜华穿好衣服,三把两把的洗了脸,刷了牙,拿了钥匙就走,孟纯脸都没洗,小跑着跟在刘瑜华后面到了停车位,两个人上了车,直奔洗车行而去。
好在不是早高峰,路上的车不太多,平时二十分钟的路,今天只用了十五分钟就到了。到洗车行的时候,小义已经在洗车了,还有一辆停在洗车位,孟纯没顾得上和小义打招呼,直奔孟真卧室而去。孟纯拍打着孟真卧室的门,急切地喊道:“孟真,是我孟纯,开门……”
孟真知道是孟纯,却没有力气回应,她强撑着从床上爬起来,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黑,“扑通”一声,倒了下去,肩硌在床边凳子上,凳子“咕咚”一声也倒在地上。孟纯听到声音,心知不好,更是急的眼泪都出来了,回头对刘瑜华说:“快,把门撞开!”
刘瑜华让孟纯让开,对着门一脚踹过去,门一下子就开了,只见孟真已经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孟纯扑过去,摇晃着孟真:“孟真、孟真,你醒醒……”
刘瑜华说:“哭什么,快让开!”说着,把孟真抱起来,趔趄着快步走到车前,把孟真放到车后座上,孟纯上了车,把孟真抱在怀里,哭着拍着她,刘瑜华麻利地发动车子,向最近的医院驶去……
孟纯办好各种手续,和刘瑜华一起等在急救室的门外,看着紧闭的急救室的门,难过的直掉泪。孟纯兄弟姐妹五个,其他两个姐姐一个哥哥都在老家。她和孟真只差一岁,一起玩,一起读书,一起长大,一起背井离乡漂泊在海州这个城市里,一起打拼,有最深厚的感情,说相依为命一点也不过分。虽然各自成家,但是同气连枝的情感,别人无法替代。
孟真吃了太多的苦,不幸的婚姻拖的她疲惫不堪,生活的重担压得她喘不过气来,洗车行里事无巨细、亲力亲为,都靠她掌舵。虽然自己是合伙人,基本就是个甩手老板,孟真付出的心血不是自己能比的。她那么辛苦,除了应得的分红和提成,没多拿过一分钱!她不能有事,她还没有享受过生活的美好!想到此,孟纯更是哭得不能自己。刘瑜华安慰道:“孟真没事的,病来的急,去得也快。再说她平时身体一向挺好,不会有啥大事!”
孟纯哭着说:“她平时都装作很开心的样子,不舒服也不会向谁说,都自己扛着……”
刘瑜华感慨地说:“这女人呀,就不能太刚性,你得柔,王勇涛现在和她怎么样了?他也不来,我们都好几年没在一起喝酒了……”
正说着,急救室的门开了,医生走了出来,孟纯赶紧迎上去,急声问道:“医生,我姐她怎么样了?”
医生平静的说:“生命体征平稳,患者是因为过于疲劳,压力过大,导致的免疫力低下,住院观察两天,没什么大事。”
孟纯不解地问:“那怎么会这么严重,竟然昏倒了?”
医生耐心的解释道:“她最近过于劳累、焦虑、睡眠不足、导致身体免疫功能下降,自身的免疫功能调节不了的时候,系统之间就会紊乱,发生应激反应,这种情况可大可小,你这是送来的及时,如果不及时,猝死也是有可能的。”
孟纯呆了,自责道:“这么严重,都怪我,对她关心的太少,万一她有个什么好歹,我怎么向我妈交代?怎么向永成交代?”
这时,孟真被医护人员从急救室推着出来,人还昏睡着,正在输液,孟纯不解,问道:“她不是没事了吗?怎么还昏迷不醒?”
医生说:“不是昏迷不醒,是太虚弱,睡着了,也许要三、四个小时,也许六、七个小时,就让她睡,你们准备一点软烂的粥,等她醒了,给她喝水,再吃粥,补充体力,这样就好一大半了。”
孟纯、刘瑜华配合着医护人员把孟真送到住院部四楼的病房安顿好,孟纯对刘瑜华说:“你在这看着吧,我回洗车行给她做点粥。”
刘瑜华说:“还是你在这陪她吧,我这个做妹夫的在这儿也不方便,我回家给你们做粥。”
孟纯想想也是,便同意了。刘瑜华问:“做什么粥?”
孟纯想了想:“肉糜蔬菜粥吧,不放油,少放一点盐。”刘瑜华答应着走了。
孟纯看着昏睡的孟真,满眼都是心疼,正在这时,手机响了,掏出手机一看是小义,电话接通,小义焦急地说:“孟纯姐,你怎么没来?孟真姐房间的门开着,房间里有点乱,人也不知道去哪了?手机也没带!她不是出什么事了吧?”
孟纯说:“她病了,现人在医院。”
小义一听,更急了:“在哪个医院?我马上过去!”
孟纯忙阻止道:“过什么去呀!现在没事了,她正在睡觉,小天来上班了吗?”
小义:“来了,正在干活,我也刚干完活。”
孟纯耐心的说:“小义,你听好啊,孟真是累病的,她最不放心的就是咱们的店里的事,她不在,我也不在,这个店,你就要当家作主挑大梁,把一切打理好,不出纰漏,她才能安心养病。如果你再撇下店里的事去医院看她,她只会更着急上火,病才更不爱好。为了能让她安心养病,你要为她看好家,护好院,干好活儿,服务好顾客,这才是对她最好的帮助和关心!你懂吗?”
小义听了,沉默着:“也对,最近钱都花光了,她也着急上火,拼命的工作,才病倒的。放心吧,我一定守好家,有时间再去看她。”
孟纯听他这样说,才放心:“这就对了,交给你,她才放心。”
挂了电话,她在病床前站了会儿,喊了护士换了药瓶,又问住院需要的生活用品,护士说:“生活用品,如果你图方便可以在医院的商店里买,也可以自己回家取。”
孟纯想了想,对护士说:“我们离家不远,我回去取吧,您不能帮我照看她一下?”
护士说:“可以,你要快去快回,毕竟这儿患者多,我也怕照顾不过来。”
孟纯感激地说:“太好了!谢谢你,我快去快回!”说完对同病房里两个年长的女患者说:“两位姐姐,麻烦您们帮我照看一下,如果她有什么事,帮忙喊一下护士、医生就行!”
两个女患者都应道:“行,帮忙喊一下是可以的。”
孟纯道了谢,才匆匆下楼。
孟纯从住院大楼到门诊大楼一楼的大厅经过的时候,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喊了声:“肖先生!”
肖一森正匆匆走进来,听见有人喊自己,循声看过去,才知道是孟纯在喊自己:“孟纯?你怎么在这儿?”
孟纯说:“孟真早上晕倒了,我和我老公就近送她来这里抢救,”
肖一森一听说,紧张地问:“孟真晕倒?抢救?现在她怎么样了?”
孟纯说:“一开始是挺吓人的,幸好抢救及时,不然医生说很容易发生猝死,现在抢救过来了,没事了,医生说是劳累过度引起的,住院观察两天就差不多了,现在正在昏睡着,不一定什么时间能醒,我回去取点洗漱用品,再把她手机拿来。”说完眼睛又红了……
肖一森暗暗松了口气,连声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孟纯问他:“从新店开张,您一直都没有来,没想到在这碰到您,您是来看医生还是看病人?”
肖一森:“我平时也忙。这不是血压有点高嘛,找医生配点药。”
孟纯说:“奥,那您忙,我先走了,孟真那没人看,我得快去快回。”
说完和肖一森道了别,匆匆走了。肖一森看着孟纯消失的背影,问旁边的导诊:“住院部在哪里?”
导诊说:“穿过门诊大楼,后面那栋楼就是。”说着指了指方向。
肖一森道了谢,直奔住院大楼,又问了几个护士站,上了四楼,在四楼的护士站问护士:“请问,今天早上住进来的孟真在哪个病房?”
漂亮的女护士翻了翻工作簿:“在五号病房,18床。”说着指了指左边:“这边走。”
肖一森说了声谢谢走过去,找到五号病房,站在门口向里望了望,病房里三张床都有人,靠里面两个年纪大的妇女穿着病号服正在聊天,另一张床的人躺在那里,看不清楚,应该是孟真没错了。
他推开门,轻轻走进去,走近了看着正在输液、睡觉的人正是孟真。那两个妇女齐齐的看着他,其中,中间床、头发稍长的妇女问:“你找谁?”
肖一森指着孟真说:“找她。”
长发妇女又问:“你是她老公?”
肖一森:“不是,我是她亲戚。”
长发妇女拿出刨根问底的架势问:“什么亲戚?”
肖一森有些不耐烦,但是还是耐着性子回道:“表哥。”
长发妇女便不做声了,继续和靠窗的病友聊天。
肖一森背对着两个女人,看着陷在深度睡眠的孟真。她的呼吸很轻很轻,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就那样安静的睡着,像一个乖巧的孩子,那么小的一团。她的额头上有一点点擦伤,被医生处理过,红色的痧在她苍白的脸上显得特别刺目,鼻子两侧渗出细密的汗珠,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抽出一张,展开,弯下腰,动作极轻,小心翼翼地沾着汗珠,孟真似乎感觉到了触碰,轻轻地皱了下眉头,口里又极轻的哼了一声,却并没有醒的迹象。肖一森停了下来,看着她轻蹙的眉头,他强忍着用手替她抚平的念头。他看到她雪白的脖颈里也有汗,想去擦拭,刚伸出手,又觉不妥,才抿着唇,缩回手,直起腰,看着输液瓶。已经没有多少药液了,那药液顺着点滴管,一滴一滴地滴进她白晰的几乎透明的血管里,他喉结动了动,嗓子有些酸涩。
他抬腕看了看表,心里有点着急,暗暗地埋怨孟纯:正输液,怎么能离开呢?这时护士端着托盘走了进来,看着肖一森,肖一森一看,是刚才给自己指路的那个护士。护士问:“您是她家属?”
肖一森:“是亲戚。”
护士放下托盘,说:“孟真一共四瓶,现在已经打完一瓶,现在换药,还有两瓶。”边说边麻利的将针头从滴完的那瓶拔下来,迅速地插进新拿来的药液的瓶上,在注射架上挂好,调了一下滴速。
肖一森问:“为什么她一直在睡?”
护士说:“她很虚弱,睡觉也是恢复的一种途径。”
护士又观察了一下孟真:“她嘴唇干,可以给她喂点水。”
肖一森:“怎么喂?”
护士说:“用棉签蘸水,润她的嘴唇,多蘸点,也能喝到嘴里去。”
肖一森:“您那有棉签吗?买一包也可以。”
护士笑着说:“给你几只吧。跟我来取一下。”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肖一森跟着护士出去,拿了几只棉签回来,从暖壶里倒了些水,把几只棉签都蘸上水,俯下身体,左手端着杯子,右手拿着蘸饱了水的棉签轻轻涂在孟真嘴唇上。干得几乎要皴裂开的嘴唇瞬间觉得莹润起来。肖一森看着,一下一下用棉签蘸水涂抹着,感受着棉签在她的唇间跳跃,他有一种错觉,那棉签就是自己的手指,抚摸着她的唇,内心的悸动无法平静。经过一番滋润,孟真的脸色竟然有些好起来了!
肖一森抬碗看看表,已经十点半多了,孟纯差不多快回来了,他放下手里的棉签,出了病房,走到护士站,对刚才给棉签的护士说:“我有事要走了,她妹妹马上回来,这会儿请您多照顾一下。”
护士说:“好的,我会定时去看看。”
肖一森:“谢谢你!”回到病房,又深深地看了看孟真才转身离开。去找医生配了药,离开医院。
孟纯带着一大包日用品急匆匆地回到病房时,孟真还在睡。她走到床边,放下包,看看孟真,明显感觉到孟真的气色比自己走的时候好了很多。中间床的长发妇女说:“刚才你家亲戚来了,还帮她喂水了。”
孟纯心里一愣,暗想:“海洲除了刘瑜华,还哪有亲戚呀”却不露声色的说:“男的女的?”
长发妇女说:“男的,五、六十岁,头发自来卷。”
孟纯心下了然:“浅灰色夹克衫?”
长发妇女点点头:“对,对,真是你家亲戚呀?”
孟纯说:“是啊,我让他来替我一会儿,没想到他竟然先走了,应该是有事。”
长发妇女说:“是的呢,走得急三忙四的,好像是有事。”
孟纯笑了笑,打开包,把拿来的东西一一拿出来,摆放在床头柜上,看到床头柜上的水杯和棉签,就明白了肖一森帮孟真喂水是怎么回事儿了。她不由的又看看孟真,眼神里的意味深长,却是妥妥的,咧着嘴,无声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