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欢迎大家收听我们这期的节目,现在是2004年。“
男:”嗯?2004年,你搞错没有?“
女:”没有,你忘了,我们这期的节目叫做“2004年校园金曲盘点。”
男:”我差点忘了,欢迎大家收听2004年第一期节目。”
2014年某个冬夜,凌晨三点多醒来,被子下二十七岁的肉体,燥热,无法入眠。卡佛写过冬季失眠的感受:脑子无法入睡/只能清醒的躺着/胡思乱想 听雪的堆积/像是要发起/最后的突袭。
1976年马丁斯科塞斯拍了一部《出租车司机》,贝茜对拉维斯说,没有音乐她不能活。不知道为什么,这部电影我只记得这句有些无关紧要的台词。实话说我已经有三四年不听任何音乐了,我是指每天持续不断的听,这种情况已经没有发生过了。我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生活中有许多谜团,这是其中之一。
下载了一个叫做“XXX听”的软件,找节目听,希望能早点让我睡着。胡乱点了一通,开始播音了,是个很奇怪的节目,主题是“2004年校园流行金曲盘点”。
第一首是周杰伦那年的一首叫《七里香》的歌,主持人说这是他买的第一张正版磁带,花了他三十块钱,够吃三天的盖饭。
2004年冬天,我还在一所大别山里的高中念高二。当时不知道何为野战,网吧那也不开,几乎没什么娱乐,唯独中午或者晚上放学后校园里放的广播。当时这首歌跟刀郎的《2002年的第一场雪》每天都放。我是说每天。不听不行。我戴着袄子后面配的毛帽子从下雪的校园穿过,脖子上绕着大围巾,我那时怎么也想不到我十年后会干嘛。十年后会在哪干嘛。会跟什么样的姑娘睡觉。一概不知的。李宗盛说现实中没有人是孙悟空。当然更没有人是如来佛或观音,没人能够预测未来的事。
接着,节目又播放了张韶涵的《遗失的美好》、蔡依林《就是爱》、飞儿乐队《莉迪亚》、林俊杰《江南》、梁静茹《宁夏》、孙燕姿《我也很想他》,还有一首五月天的歌。这些歌确实都在我们的校园广播播放过。
《江南》这首歌歌词确实水平不高,里面唱的“圈圈圆圆天天/天天圆圆年年”真跟鲁迅的《复仇》中黑衣人唱的歌一样,时至今日我到底还是没明白到底说的是什么。《宁夏》是我当时的同桌张伟最爱哼的歌,他最爱唱其中一句“我可以假装看不见”。这肯定不是无意为之的。但这也是一个谜团。说到孙燕姿那首歌,男主持问女主持,你们都想谁啊?女主持人说,现在最主要的任务是学习,我们当然想牛顿、瓦特、特斯拉啦。而男主持人接茬说,不说算了,我们想的是马克思恩格斯和王安石。
我也很想他。不是别人,是2004年前十七岁的自己。不抽烟,不喝酒,体格强壮,思维灵活,愿意尝试新事物,我才看到一个很小很小的世界,我没有体会过太多酸甜苦辣,没认识什么生死之交和狐朋狗友,也没想过为了钱去出卖任何人,甚至不知道外面还有大保健、小三和贪官,甚至还天真的以为有什么事情能够天长地久,有什么东西可以亘古不变,以为任何事只要努力就能够做到,以为自己能成为一个什么栋梁之才,治国齐家平天下。十年后我为自己感到惭愧。但我又能否定自己的过去吗?我在那时做了我自己,很庆幸我如今依旧做着自己,而不是别人,我还没有太坏,没有太无药可救,还有一点勇气和希望生活下去。那些当年听过的歌,那些熟悉的旋律,没准会在这个失眠的晚上告诉你你到底是谁。
男:“好了,我们这期的节目就到这里。”
女:“谢谢各位收听我们这一期节目。”
男:“欢迎你十年后下载XXX听APP,还记得我们今天的歌。”
女:“各位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