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又挂断了我和妈妈的电话。我们的意见总会出现分歧。

我在国外生活了许久，却并不经常的想念过去的生活，尽管我每天都会往家里打许久的电话。

我快要30岁，成了他们说的「老女人」，我依旧单身，不敢结婚。

我现在依然会在晚间发噩梦。醒了就不好再睡了。

梦里没有青面獠牙的厉鬼、伴着阴风阵阵的黑白无常，只是不断重复着小时候的事，那个人——我母亲的配偶，他们不是二婚，我却不会开口叫「爸爸」的人，伴着哭叫、家具碎裂的声音、肮脏的咒骂……重重落下的巴掌……

高中毕业前我还不断的遭到家暴，直到有一天，我对着那个人举起了菜刀，吓退了他——在此之前我曾多次报警，但不是中途被人拦下，就是警察说「家务事不受理」。

我感到绝望，劝我妈离婚，她不肯。我不明白，那个男人不算是正常人，他只是在发泄情绪——用打人的方式，就是在偶尔看似正常的时候。

我说她懦弱，她说我偏激。

「我忍了许久，还不是为了你能有一个完整的家庭！」她如是说。

然而我并不想，我有时想，如果她早早离了婚，我或许少受许多罪——哪怕被人笑话。

那个男人每次动手都不是有理由的，或者说都是不有「正当」理由的——「跟家长顶嘴，该打」、「学习不好，该打」、「你生病要花钱、该打」、「哭什么哭、该打」……

我从小体弱，先天不足，每天的进补汤药熬去了家里大半生活费——该打！

倒是姥姥，见我吃不饱，每天换着花样的给我做吃的，每天蛋糕、点心大袋大袋的买。我那时没出息，吃到吐还要硬往嘴里塞——到家就没得吃了。

每每跟我妈提起过去，她总说我魔症了，分不清臆想和现实，「哪个孩子不挨打，怎么你偏要记仇！」

不是记仇，而是委屈。

「又不是只有你一个小时后挨打，怎么只有你一个记得这么清楚！」

因为，那个男人每天都会找茬打架，在他心情不好的时候。

他不抽烟，少喝酒。打人都是清醒的。

偶尔我妈唠叨几句都能成为动手的理由，我自然要护着，或是上前理论，这回就是两个一起打。

我妈不许我还手，我腿不好，跑不快，就挨着，心里也恨着。有时候想不开，觉得熬不过就想跳楼了。

直到那天，我不记得为什么，总归是又打起来了。我害怕，生气。他不讲理，他只是想动手，他心里不痛快。

我到厨房操了菜刀，他愣住了。

我妈那个蠢货像疯了一样拦住我，如此，我又白白挨了好几拳。

我绝望了。

后来，我有机会出国。

我走了，头也不回。

我以为噩梦结束了，结果他跟来了……

第二年我遇见他，没叫人，粉饰太平的过日子。

他说要回家了，叫我好自为之。

我莫名其妙，我上学的钱是自己工作挣来的。

他要考驾照，我问他，「你在国内有驾照还要考什么」，于是便恼羞成怒了。

他骂我，问我怎么不去死！说如果我不滚出这间屋子就是不人……所以我为什么要叫他「爸爸」？

两小时之后他平静下来，不知道在盘算什么，然而我已经订好了回学校的机票。

我妈叫我别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