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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林默，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女孩子，爸爸是名装修工人，妈妈在家务农，两个弟弟还在读小学。在一个极其普通的家庭里他们仨是父母最宝贵的财富，父母于他们如是。

但是一切美好都在林默高二那年湮灭。那天，刚期末考结束的林默正在坐公交车回家，车上有同村的阿姨跟阿叔，她像往常一样跟他们打招呼，但是他们都不大理她。

“大的孩子才读高中，小的还在读小学，人就这样了，哎，可怜啊……”林默不大明白他们在议论谁，也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将目光投向她，那种异样的眼神给她一种不安感，可她并不在乎这些，周遭的风景、窗外的风和掩映在树里的光，无不应该是她所需追寻的。

公交车在离家门口数十米的地方停下，庭院里拥拥挤挤的全是车，以前从未有过。这种阵仗让林默不自觉地将车上的一切异像自我代入。

“冲！”林默心头间蹦出一个字，“哎呦。”一不小心将腿扭伤了，她一瘸一拐地走到家门口。一张病床置放在客厅里，上面躺着一个头部瘪下去的男人，不仔细看真的认出那是她爸，仔细看了她仍觉着那不是她爸，可那又实实在在的是她爸。一瞬之间，家里的一切彩色在林默眼中自动转换成灰白色，这灰白色好似有生命力般朝着她放射有毒物质，而这有毒物质名为坍塌，身后大山突然间的坍塌使她久久不能平静，无言代替了她的语言。

在过去数十几年的光阴里，那挺拔的身姿，阳光下奔跑着泼洒汗珠的父亲从来都是她的榜样，她曾向天许诺要成为如他一般的人，可……造化弄人。

心中的大山坍塌成碎片，就此结束了吗？那是懦弱者的无为，如何让碎片重新排列组合继而焕发新的生机，是林默所要研究的。听闻在北屿有座灵山，那里有座神庙，只要她以虔诚之心祭拜神佛，便可救老爹。

“都什么世纪了，还神佛，当我是三岁小孩啊？”林默不屑地囔囔着。

“可是，这能救我老爹，须去。”林默沉下头来，低语道。

2.

北屿灵山，传说中有种神水，喝了能解除一切疾病。

神佛是甚？此前林默不屑一顾，但在绝望中，她逐一研究。

真正要做的事，就连神明也不应告知，林默没有将要前往北屿灵山的事告诉任何人，只见她默默地收拾行囊，将家中的积蓄小心翼翼地藏在贴身的口袋里。

临行前，她站在父亲的病床前，轻声说：“爸爸，等我回来，一切都会变好的。”

北屿的路并不好走，林默独自一人踏上了旅途。她穿过阴森恐怖的黑森林，在黑森林的深处，每一棵树都似乎有着自己的故事，树干扭曲变形，树枝犹如魔爪般伸向天空，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古老的恐怖传说。地面上覆盖着厚厚的腐叶，每一步踩下去都会发出令人不安的嘎吱声，恍若随时会有什么未知的东西从下面钻出来。

一阵阴风从林默发间吹过，树木摇曳生姿，发出呜咽般的声音，如同鬼魂的哭泣。在这片森林中，阳光是奢侈品，常年笼罩在一片灰暗之中，只有偶尔透过树梢的缝隙，才能看到一丝丝惨白的光线，但这光线却无法给人带来任何温暖和安慰。在黑森林的角落里，隐藏着无数的洞穴和裂缝，据说这些地方是怪物的巢穴，它们在黑暗中潜伏，等待着猎物的到来。林默小心翼翼地向前行进着，她的脚步越来越沉重好似有什么东西拖住她的腿。周遭低沉的咆哮声、爪子刮擦岩石的声音，使得林默的心跳加速，血液凝固。

“不要怕，不要怕，勇敢一点，你可以的。”林默默念道。

……

数日的跋涉，林默终于来到了北屿的灵山脚下。神庙山高林密，云雾缭绕，她沿着石阶一步步向上，心中默念着对父亲的祈祷。

山顶的神庙古朴而庄严，林默走进去，只见庙内香烟缭绕，佛像慈悲地俯视着每一个前来祈祷的人。她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心中默默地许下愿望。

就在这时，一位老僧人走了过来，他的眼神深邃，仿佛能看透人心。他问林默：“孩子，你为何而来？”

林默抬起头，眼中含着泪光，她将父亲的病情和自己的心愿一一告诉了老僧人。老僧人听后，微微一笑，说：“世间万物，皆有因果。你父亲的命运，也许早已注定。但你的诚心，或许能感动天地。”

老僧人带着林默来到神庙后的一处山泉，泉水清澈见底，周围长满了奇花异草，有的花朵如同燃烧的红焰，热烈而奔放；有的则像细腻的蓝色丝带，轻轻摇曳，散发着淡淡的忧郁气息。还有一些异草，叶片如同翡翠一般碧绿，脉络清晰可见，散发出一股清新的气息，如梦如幻。

圣水在泉水池里泛起阵阵金光，林默拿起手中的瓶子欲盛圣水。此时，老僧人挥挥衣袖，说：“施主，且慢。如你想要这池中的水，是要用你最珍贵的东西做交换的。”

林默听够，稍作思考，道：“说吧，你要什么？”

老僧人也不再避讳，道：“二十年寿命，还有你的容颜。”

“且拿去吧。”林默的话瞬间起了契约，只见她面部皱纹四起，眼角下垂，转瞬之间，她由青丝变白发，沧桑尽显，岁月二字无情地爬满她的全身。

3.

“只要能救爸爸，我什么都不怕。”

林默俯下身子用瓶子盛圣水，可这圣水竟在顷刻间化作沙石。

林默瞪大眼珠子，惊诧道：“你……你骗我！”

“孩子，你经历了许多，才来到这里。你的诚心已经感动了天地，但你要明白，付出代价的不仅仅是你。”老僧人的话让林默感到一丝不安。

“代价？我已经付出了二十年的寿命和容颜，还不够吗？”林默急切地问。

老僧人缓缓摇头：“代价不是给予，而是选择。你选择了牺牲，但你的父亲也必须做出选择。他的命运，不仅仅掌握在你的手中。”

林默愣住了，她从未想过父亲也需要做出选择。她开始怀疑这一切，可她已经没有退路。

“我愿意做任何事，只要能救父亲。”林默的声音坚定而决绝。

老僧人带领她来到另一座山泉前，泉水晶莹剔透，仿佛能够洗净世间的一切污浊。林默把瓶子藏于衣袖之间，准备偷偷盛满圣水，但她的手却停在了半空。

“你还欠我一样东西。”老僧人的声音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林默心中一紧，她不知道自己还欠了什么。她转过头，望向老僧人，深邃眼神里卧着一条黑色蛟龙。

“你的信念，你的勇气，你的爱。这些都是你最珍贵的东西。如果你愿意放弃，那么你的父亲将会得救。”老僧人的话让林默陷入了沉思。

她看着手中的瓶子，心中充满了矛盾。她愿意为父亲付出一切，但她也知道，失去了信念、勇气和爱，她将不再是她。

“我……我愿意。”林默最终做出了决定。

她将瓶子中的圣水倒在了地上，一股神奇的力量涌入她的身体。她的面容重新排列组合竟比往日多出一点红，发丝从根部往尾部逐渐变黑，青丝隐约透出几丝光泽。

林默站在原地愣住了，不可思议四个字刻在她的脸上。

“你通过了考核，回家去吧，去救你父亲。”老僧人从深邃的袖口中缓缓取出一把闪烁着神秘光芒的金扫帚。只听他轻声一吟，那金扫帚便振动着翅膀，腾空而起，飘然落在林默的脚边。随后，林默踏上这把神奇的飞帚，翱翔于幽暗密布的黑森林之上，穿梭于星辰之间，直至平稳降落在她的家园。

“铃铃铃……”闹钟在桌面上摇摆着。

阳光穿过轻纱般的云层，轻轻地洒在林默身上，她缓缓地睁开眼睛，鞋也不穿就飞奔至客厅，看到爸爸坐卧在客厅的一角看报纸，笑了又哭，哭了又笑。

原是梦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