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斯人已逝
拿上深色木盒和面具告别了马建成，出酒馆的时候看到兮仁在一旁收拾酒桌，小伙子抬头看了一眼便继续忙自己的事情，我尴尬一笑准备回学校继续查看子戌的笔记和电脑里的资料。
路过校门口小吃摊，作为三年的老常客老板对我自然是相当熟悉。一辆略显破旧的三轮车载着各种食材、煤气罐和炒锅。
他的这些工具也是用了三年了，他娴熟地翻弄着锅里的炒面看到我来，热情地打着招呼，“小伙子吃什么，今天你一个人？你朋友呢？”
“他，不知道哪儿玩儿去了。”缩了缩身子，夏末秋初的晚上确实有点冷。我看着锅里的东西，感觉是有点饿，但完全没什么胃口，“今天就不吃了，下次再来照顾生意。”。老板满脸堆笑地点头。
一路上都有三三两两的同学，从我身边路过。望着路灯，突然心里失落和空洞感陡增。
我从来没想到过自己会面对失去挚友的痛苦，突如其来事情让我不知所措。知道这个消息的人很多，他们好像是听到了一则新闻，讨论了一会儿，还发出了笑声。
人的情感可能真的不一样吧，我也不能站在道德制高点去指责任何人。我需要做点什么，我必须做点什么。
心里想着，已经走到了学校的锦光湖边。这里的路灯要昏暗得多，每隔几米就有一排长椅，夏天湖里有成片的荷花，非常漂亮，很多情侣都会在这里幽会。
天气转凉后，虽然荷花没有全部凋谢，也很少有人来。
穿过锦光湖再走大概5分钟就到宿舍，走了大约几米看到长椅上坐着一个人。我也下意识地停了下来。
灯光很暗，却依然可以分辨她的样子，一眼便认出她来。一身简单的格子衬衣，搭配牛仔裤。这是她平时很喜欢的一套穿搭。
她手里拿着一朵凋谢的荷花，花瓣残缺，没有太多的表情。“段欣冉”我轻轻喊了她一声。
她是子戌的女友。
她回头看看我，挥了挥手里的花，又转头继续盯着它。这话已经半数枯萎，剩下的花瓣也略显干瘪。
我慢慢向她走去，“时间不早了，回去吧。”我话音刚落，现场安静得可怕，我能清楚听到自己呼吸的声音。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很冷，回去吧。”又陷入了长时间的安静。
她眼神从呆滞转向了清明，“你喜欢花吗？” “不喜欢” “为什么呢？” “可能我是男的吧。”她轻轻一笑让人动容，“没有闻过花香的人，永远不知道花是种怎样的香味。”
一句看似废话，我能理解她想表达的意思，沉默了一会儿我坐到了她的旁边，“没吃过肉的人，我们怎么形容它的滋味，它的嚼劲，它的肉香都是对牛弹琴。”
“花从繁盛到凋谢，眼看是留下了一堆枯萎。他的美好都留在了人们的认知里。他让我明白了花是一种什么样的香味。然后就这样消失了在了我的世界里。”她的表情没有太大的变化，呼吸声加重了几分。
我望着眼前的一片黑暗，隐隐有荷花、荷叶的轮廓，“其实，”我很想告诉她，我接到过子戌的电话，但理智告诉我，不能告诉她，给她带来希望，如果最后没有找到他，那失落和绝望会比现在更加难以接受，“我们对花的香味就有了认知了，不是吗？”
“是的呢。”她哈哈笑起来。月亮今天很亮，天黑得不深，我看到她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她的格子衬衣上。
笑声逐渐停止，场面又回到了让人痛心的安静中。我不懂如何安慰人，我只能默默陪她面对这一切。
“我还记得他第一次出现在我面前时候的傻样子。” 她手中的花瓣全部掉落在地上，她拿着枯槁的花枝，默默收进衣服口袋里。
“我也记得他第一次出现在我面前的样子。我以为他的一本正经都是装的，后来发现这人真的很木。你敢相信有人觉得“我不背锅”是真的拿口锅背身上吗，他还提醒别人，用过的锅背着很脏。。。”
“对，我给他说爽肤水喝起来味道不错，二话不说就闷了一大口。”
她笑了，这次没有流泪。“现在不是还没找到吗。只要没有见到尸体，我等他回来。”
我和她并排而坐，陷入短暂的回忆中。子戌和欣冉在一起有三年多的时间，我不是很清楚失去挚爱的感受，但我很清楚失去挚友的痛苦。
心中就像有几条钩子在拉扯一般，好想告诉她，告诉她子戌还活着，他给我通过电话。我咬着嘴唇，就在我即将开口的瞬间。
“无有，我明白这种事情你我都没有办法，谢谢你陪我。”她强装着笑意，向我说着。我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是的，这样的事情，我根本没有把握给到任何的承诺。如只是一场空，对她的伤害实在太大了。
几滴冰凉落在脸上，“啊。下雨了”我强装着笑用手托住下落的雨滴。透过路灯的光可以看到淅淅沥沥的雨。我们两个都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雨水滑过她的泪痕，现在看起来只是淋了一场雨罢了。“无有，你和他这么好的朋友，在他开车出发之前有没有什么特别地方，比如异常的举动。”欣冉转身看着我，悲伤在眼眸中闪动。
看着她的眼睛我微微一愣，“没有，就跟往常没什么区别。只是他和我们一起吃了晚饭，说需要去一趟京都，就开车走了。“
我回忆着在新闻上看到的一些内容，“警方调查过程走的是交通事故搜救程序，这两天也没有到学校来走访调查，已经基本排除了失踪人员调查这个方向。
如果是失踪的话，定性非常麻烦，周期也很长。目前只能。。。”她的眼泪再次滑落，我才反应过来我的语言太过直白了一点。
“好了，欣冉，我们回去吧，”看到她那张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打湿的脸，我也不忍心再多看一眼。
“我再坐一会儿，你先回去吧。”她的格子衬衣被雨水打湿后沾染上泥土脏了很大一块。
“经历真的会改变一个人，如果我没有经历和他在一起的两年，可能现在我就在宿舍看着书喝着暖暖的红茶。只是我现在看到他送我的红茶杯我都会非常难过。”
“确实，没有共同的经历不能体会相同的情感，但他也是我的兄弟。他过去就躺在我旁边。我的情感可能和你不同但不会少。”不由心中升起非常难受的感觉，胸口刺痛，鼻腔中传来强烈的酸楚滋味。
“行吧，至少现在我觉得还有一丝的希望，你快回去吧。我一会儿就回去，没事，有空吃饭。”
我点了点头和她告别，没走出几步远，我回头看着她保持着刚才的样子望着雨点击打的涟漪。又是一阵刺痛涌上心头，我决定尽快回去研究他留给我的这些物件。忽然，装有手链的裤包中传来一阵冰凉。
拿出链子，上面沾满了类似白沙糖一样的粉末。圆环中间一张模糊的哭泣的人脸上，沾着一块米粒大小白色透明晶体。通过触摸可以感觉的阵阵冰凉。
冰凉随着我的注视一点点进入了人脸，把链子握在手中，粉末掉了一地，很快溶于积水中。而后没有其他异常。
这应该就是关于悲伤情绪，如果真的是所有的情绪都要细致体会和领悟之后才能结晶的话，对我这个感情本身就不是很丰富的人来说确实是一件比较吃力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