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说清事情原委,以等待你们的救援,我还是要具体说一说这件事。
黄昏时,我赶到了家,站在餐厅的窗台前有意无意地看着远处的居民楼,一处房间里有个扎着马尾的女孩在跑步机上奋力奔跑,我观察那女孩的奔跑姿势、衣服颜色、相貌。却始终没看清她的相貌。我不愿放弃,只是靠着浅浅的可见光和充足的想象力构造着她的长相。
她比较瘦,脸型瘦窄,眼睛偏细长,两只耳朵好似水晶汤包外层的面皮儿,脖颈上散落的头发很像是被染了色的薰衣草绒毛。当然,她的头发是褐色的,不重,只是在阳光的照射下更偏黄一点。
好久好久,我看累了,才意识到太阳已经下山了。远处,山脚下的公园里路灯都亮了起来,照亮了眼前的一排排楼房,马路间传出来来往往的鸣笛声。我往客厅走,这个时候突发奇想——想看看自己的影子。
那真的是我的影子吗?或者说,那真的是我?虽说长得一模一样,但它久久被定格在那里,根本不跟随我的动作。
这时,窗帘里跳出了四五个彩色的石头,哗啦啦落在地上,让我吓了一跳,脚筋下意识抽动了几下,后退了一小步。定睛一看,才知道不是石头,而是曾被我丢在那里的过期软糖。它们跳得很高,毫无秩序,让我有点生气。毕竟,这是我的家,我凭什么要看一堆过期软糖在我的眼前跳来跳去?
于是,我对它们吼:“喂!快安静一点!”
它们不再跳动,在地板上排成一列,然后就像行完了队礼一样,又排着队爬上了置物桌上,按下插排电源按钮,又合力扭动了空气炸锅的转钮,然后像是用了好大劲儿一样拉开空气炸锅抽屉一个小缝,统统钻了进去。
它们不知道的是,那抽屉不合起来空气炸锅是不会启动的,但它们就安安静静躺在里面,不吵也不闹。我认为,它们在请求我的帮助,就把抽屉推了进去。
机器发出“嗡嗡”运转的声音,十分钟——整整十分钟我都在听电台里说令人头痛的膏药广告。“叮”的一声,我拉开抽屉,它们化成了一堆很多颜色混杂在一起的液体。我本打算把那摊液体倒进碗里好好研究一下,没承想它倒是自己流了出来,直到流到地上,形成一个模糊的肉色人形——那是一个肉身,它站在窗子前像我之前一样看着对面的居民楼。
我的影子(之前还是)走了出来,进入了那堆人形液体里。很快,“我”就形成了,那个“我”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这些年辛苦了。”
我融化了,融化得一点不剩,唯独一个透明无质量的躯壳留在了那里,钻入玻璃窗里。旋即,如同被施了魔法一样,我被强迫着跟随他来适应新的身体。
现在,他就坐在落地镜前,我是趁他在用电脑工作时写完这篇文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