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初透时,邻家老者又在那方竹篱菜圃里忙碌。银丝上沾着露水,弯腰剪枝的姿态像极了老梅虬枝。他总说:"这世间的道理,都埋在土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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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韭最嫩的那几日,他端来一碟炒得碧莹莹的菜。青瓷盘里码得整整齐齐,比棋盘更见章法。"吃七分饱,留三分与春风共醉。"他笑说时,皱纹里漾着山泉的清明。我渐渐懂得"食饮有节"原是这般模样——不是刻意的克制,而是与天地同呼吸的韵律。
夏蝉聒噪的午后,常见他坐在紫藤架下打盹。斑驳的光影流过青布衫,连竹椅的吱呀声都透着从容。暴雨忽至,他慢悠悠收拾农具:"生气是拿别人的错处熬自己的药。"檐角雨水串珠成帘,他取出竹笛吹《清平调》,把雷鸣谱成了伴奏。
秋分后他教我认穴位,指尖在合谷、足三里游走,像在拨弄无形的琴弦。"气血通了,何须常叩医门?"霜降那日,他忽然卧床。我们急着请大夫,他却摆手:"老机器总要修整,且看明日朝霞。"果然晨曦初露时,灶间又飘出小米粥的清香。
如今他的菜圃依然葳蕤,四季流转如常。有时瞥见竹架上晾晒的草药,恍惚觉得那是岁月晒干的智慧。
不嗔不贪,不恃外物,原来养生之道不在参茸燕窝,而在檐下看云起云落的平常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