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时。
苏明伦从睡梦中惊醒,从床上坐了起来,额头上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床头的时钟仍然滴滴答答地走着,窗外,夏夜发情的野猫,连绵地发出压抑而又凄厉的叫声,客厅里的鱼缸,仍然发着淡蓝色的光,一条月鳢孤零零地在水里,远远看去,像琥珀里封尘着的小虫——再早一步,再早一步或许就不会被身后的树脂擒住,逃出生天,可以自由地活过好多年,然后默默无闻地死去,仿佛不曾活过一般。而终究还是没有“早一步”,虫在琥珀里,安安静静地过了亿万年,月鳢在鱼缸里,身上的斑斑点点,像夏夜的星光,也像无数只小眼睛,盯着苏明伦,一眨也不眨。
世界一切如旧。
原来只是一场梦。
他又梦到子航与他吵架的那天,已经忘了为什么会吵架,只记得越吵越凶,越吵越凶,子航开始摔东西,摔掉了插满了玫瑰花的花瓶,花瓶碎了一地,蓝玻璃花瓶尸横遍野,无数片的蓝玻璃,投上了无数个子航的脸,扭曲的、哭泣的子航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