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习终于还是在遗憾中落了幕,在签好实习鉴定书的一刹那,心里绷紧的弦总算是断了,很轻松但也很沉重。
离开的这天,我又见着那个男孩了,对于他的情况我仍然不是很了解,同往常一样他又被堵在校门口,今天值班的少先队小队长们抢的是他的糖,他含在嘴里的糖,而昨天抢的则是辣条。他今天还是蜷缩的地上,用尽力气死守含在嘴里的糖果,嘴里发出哇哇哇的声音。逼得那些小队长们大吼:“你再不给,我们就叫保卫叔叔了。”因为上课的原因,我匆匆忙忙走过,也不知道他最后有没有守住自己的糖果。
刚开始,我只是觉得他是一个不服管教的孩子,在上了他们班的课之后,我才明白他和普通的小学生不一样。而我,作为一个实习老师,第一次接触他,是因为他们班同学对他的介绍——神经病。
上第一节课全班同学就都这样说,我一瞬间气愤了,把扩音器的声音调到了最大,怒斥全班学生:“怎么?你们不懂得尊重人,他是你们同学,同学之间需要的是关爱,懂不懂!”
我的话刚冒出嘴边,一个相对较皮的孩子马上就站起来反驳我:“老师,他真的有病,有神经病,你说叫我们不要欺负他,一直都是他在欺负我们。”说完之后,班上又掀起一场喧闹。我怎样才能处理好这样的事情,使劲掐自己的手指,在我的意识里,我要关爱每一个学生,我更要关爱那些与众不同的孩子,让他们觉得自己和其他可爱活泼的小朋友没什么两样。
第一次面对这样的情况,我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便走到最后一排,走到这个小男孩坐的位置旁,对他说:“没事儿,是他们不懂,你只是生病了而已,和其他的孩子没什么两样,知道吗?”在我和他说话的时候,他的眼睛笑成了一条缝,像一个小仓鼠一般往门角落挤,却挤不出一条缝。原来,连门角落也在挤兑着他,那是我看过的真正的孤单。
他一句话也没有回答我。我便转过身去,待我走到倒数第三排的时候,感觉头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我转过身去发现一个粉笔头大小的小纸团,躺在学生的桌子上,还不等我想是怎么回事,全班的学生又在吼:“神经病打老师了,神经病打老师了……”我扯大喉咙叫了一声:“一二三”。学生们马上就回答:“坐端正。”在所有声音全部静下来以后,我走进这个孩子对他说:“老师知道,你只是不知道怎样和同学们交流,不知道怎样和老师交流,没事,老师给你一次机会,我相信我们能够成为好朋友的!”
在下课之后我想了很多,我在想该用什么样的方式帮助他,又该以什么样的方式让同学接受他,所以我能想到唯一的办法就是好好了解他。因此,每次上课我都会悄悄地观察他,不让他察觉,害怕吓到他,反而让他更不自在。后来我发现他在课上越来越肆无忌惮,有时候甚至把桌面都给掀了起来,当成吉他在弹,而我对他毫无办法,有些时候也只能慢慢去缓和希望他不要影响课堂的秩序。
我从来没有想过,会遇到我自己始料未及的事,我曾说过,要把世界上所有的东西都想象美好,对于他我却不知道该如何给他美好。
那一段时间我及其懊恼,那种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无助感甚至让我害怕去上他们班的课。因为,一旦他扰乱课堂,就会引起轰动,不敢打不敢骂,我害怕对他太凶而让他以为全世界都不美好,毕竟他经历过的不美好比我想象的多得太多。
一个学期下来,我丝毫没有改变他,反而是他改变了我,让我不得不相信人们普遍的真理,现在实习结束,我多么希望他能够好好成长,感受世界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