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
我也只能用少量的文字来记录。这或许会成为一段很昂贵的回忆,我不会再想随意的记起,这或许美好,或许心痛,但我还是想把现在写下来。 ——题记
现在我坐在红色的铁椅子上,这椅子和我的衣服颜色很像,那样的酒红色,很深很黏腻,三排一连坐,我感到冷,因为周围没有太多的声音,大片乳白色的瓷砖和空心墙壁,和我现在的心情也很像。
就在不久前我母亲被通知她的父亲可能得了很严重的病,我和父亲带着母亲赶到医院,外面又黑又热,仅剩的一点灯光也在热气中变得模糊,在这样的一个晚上接到这样的消息,的确让人心里不好受。
其实我没有这样焦急过,站在打了冷气的走廊里,直冒冷汗。刚走到手术室附近,舅舅拦住我们,和我们在楼梯间里说了外公的情况,母亲就觉得不好受,一直在咳嗽,不知道是咳嗽还是什么,眼睛很红,就像几夜没睡,明明冷气开的很足,可是我们都很热。舅妈让我们不要告诉外婆真正的病情。远远的看见外婆一个人坐在长凳上,冷冷的灯光把她的身型变的更加佝偻,三天前我见她还不是这般模样,外公还躺在床上和我讲话,而现在手术室门打开了,我母亲走上去,喊了声,爸。
外公的手在空中挥舞,像是在抓住什么,喉咙里发出,唔唔的嘶哑声,护士再三强调不要动,可是就是不听使唤一样,奋不顾身一般。
那一瞬间,我想了很多,我不知道我生命里会有多少个现在的情况,我害怕躺在那的是我身边的任何一个,生命是神圣的,也是悲怆的。
没做任何停留,外公又被推进了重症监护室,我们站在自动门前,看着蓝色冰冷的门慢慢关上,走到旁边的休息室,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一个黄头发的女人拿着饭走进来,把它放在一位老妇人面前,大概是母女的关系吧,妇人身子后面是被子和衣服,这时我才发现地上还有家属已经睡在了被子上,我想,一定是很重要的人吧,在这里守着,一步也不离开,就这样在医院里睡下,不知道明天会等来什么消息,这样的等待是多么煎熬。
我有些害怕。
父亲让舅舅打电话通知外公的妹妹,过了不久她来了,我看着她的眼睛,眼睛湿漉漉的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走到蓝色门外,医生让我们探视,舅舅在通知单上签了字,我有些头晕,靠在墙上,希望墙壁的冰冷能让我冷静下来,恍恍惚惚的看见他们围在一起说话,说的什么我也不知道,父亲向我走来,让我去休息室,我的脚有些发颤,进来时张望有些人已经睡下。
不久外婆走进来,走的很慢,她只剩骨头的手指拿着母亲的杯子,在我身边坐下和我说,你外公前几天还好好的。
我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我自己已经不知所措。
她坐了会,站起来,走到没有灯的走廊里,什么都没说,直到黑暗吞噬了她的头发,和影子。我不知道她到哪去,我只知道,她一定需要休息。
父亲和母亲让我呆在医院,他们去买住院用的生活用品,外公的妹妹,坐在我的右边,坐着坐着,开始抽泣,我想给她递纸巾,可是,我不敢出声,突然她说,明天怎么和他说。
明天怎么和外公说他的病,两个小时过去了,我一句话都没说,我不知是该做什么表情。
舅舅和舅妈带我去住院部,外婆睡在床上,床不大,外婆睡的地方也不大,她见我来就又挪出点位置让我睡一会,我说,没事,没事。
我们带她离开,在走廊上外婆说,不知道有没有事?舅妈说,没事,会好的。
九点三十四,我们站在电梯口,准备从十楼下到三楼。刚出电梯门,就见到父亲蹲在监护室门口,我看了好几次才认出父亲的样子,走近时才听到吸气的声音,夹杂着一些只有在感冒时才有的声响,在我靠近时戛然而止。
等我和父亲再走进休息室时,又见到了外公另外的妹妹。
过了一会,休息室里更加热闹,大家都在说着各自亲戚的病情,探望者中有一个是聋哑人,在空中比划些什么,很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