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心安处唯吾乡

倘若把人生比作一场航行,那么起航之处便是家。自我们呱呱坠地起,便在这一片港湾中成长,直到有一天可以爬上那艘属于自己的帆船,扬起高高的船帆,乘风破浪,驶向梦的彼岸。在这场看似孤独的航行中,我们却毫不畏惧,因为在航程的起点处,驻守着家的港湾,还有那永远等你归来的期盼的目光。

我出生在一个平凡的家庭中,我的父母没有过什么惊天动地的伟业,和千千万万在城市中生活的人一样为了生计而奔波,为了子女而忙碌。自我记事开始,家中柴米油盐,五味皆有。父亲酒酣之时情绪常常难以捉摸,母亲与我总得小心应付;母亲操持家务,偶有累时也会赌气“罢工”,我们父女二人也只得下面果腹;期末考试成绩一出,倘若皆大欢喜,一家人也会在山水间游玩一番,其乐融融。儿时阅历尚浅,对父母也是诸多意见,看着别人家的孩子炫耀,总也觉得“别人家的父母”有这样那样的好,自己的父母总是差了一些。

后来北上帝都读研,再后来留京工作,与父母在一起的日子便越来越少。夜深人静的时候,静静的躺在床上,总是会想起父亲责骂时的表情;北方饮食面食居多,有时也真的会想起母亲那一手汤粉,早起一碗胜过世间万千美食。渐渐的,远行的游子才知道家的美好。

一年365天,能在家待的日子却板着指头也能数得清楚。每当看到父母日渐斑白的两鬓,方知时光飞逝,我们早已不是孩童,父母却在慢慢老去。纵然如此,依旧是早晨要睡到日上三竿,再不理会父母的催促,却贪婪的享受着那份只属于家的温暖。

我们乘着自己的船航行在汪洋大海上,时常会碰到同在远行的人们。有一些成为了朋友,相扶着闯过了惊涛骇浪;有一些成为了敌人,缠斗一番最终相忘于江湖。无论是什么样的人,家对于他们而言都有着特殊的意义。我们看到过身背几条人命的重犯跪在自己年迈的母亲身边忏悔,也看到过曾经叱咤风云的政客在自己的妻子和孩子面前哭成了泪人。无论是谁,无论他有着怎样令人深恶痛绝的过往,在家里,在家人面前,他永远只是个孩子。

我知道,我的这一生,父母不可能陪我走完。在大洋彼岸的那一座港湾里,灯火终将会熄灭。而在我停靠的地方,一座新的港湾也在悄然建起,那里有我的丈夫和我的孩子。人的生命因时间而富有意义,因传承而更加精彩。我终将会从一名被守护者变为一名守护者,守望着天空、大海和我远行的孩子。不管怎样,航行与驻守,不变的终是这家的感觉。

这世界上有千千万万个港湾,里面也诉说着千千万万的故事,或是快乐,或是悲伤,或是平淡,或是精彩——无论如何,这些都是“家”的故事。这世间形形色色的人,惊世大家,贩夫走卒,乃至鸡鸣狗盗之辈,兜兜转转的终究绕不出这里。这里未必完美,却总能让人心安。古人曾说“此心安处是吾乡”,在我看来,“此心安处唯吾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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