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年的那个夏天,爸爸妈妈再一次分别,妈妈没说一句话,带走了家里一半物品。
我和爸爸整理完狼藉的家,他坐到床边,安静得连声叹息都没有,之后摸了摸我的头:“乖,快去睡觉。”
第二天清晨,我醒得异常早。阳台上没有晾衣物,没有滴水的拖把,干干净净,仿佛什么都没有失去,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上下学,点外卖,等爸爸下班,偶尔一起去湖边散步,大多时候两人守在电视机前看深夜剧,男方对女方声泪俱下:“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我改。”
每每这时,电视购物广告,强硬闯入,面色潮红的女主播扯着嗓子喊:“不要三千四,只要998,真的只要998!”
像一个笑话。
“走啦,走啦,快去睡觉。”爸爸拍着我的背赶我回房间。
日子单调漫长,巴掌大的县城,在妈妈出走后,我再没遇见过她。
这样的分别不是第一次,爸爸是离过婚,妈妈也是。再次组合的婚姻,是一间漏雨的房,听它说滴答滴答。
11年跨年,电视上周杰伦唱青花瓷,林志玲在一旁跳舞。我没意思透了,出门到院子放烟花,爸爸不肯出来,死守电视机,烟花升上去的时候,电视传来声响: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
“啪!”地一声,在头顶炸开了花。那一刻,我突然想到妈妈。
那年夏天,又是夏天。我在爷爷家吃饭,接到陌生电话,那头的人喘着粗气,语速急切:“你爸不行了,快来医院!”
没有思考的余地,等我们赶到医院时,爸爸被两名同事搀扶,他庞大的体型像一滩烂泥,毫无知觉。接着又来了两名同事,他们费力抬起爸爸,将他挪到病床,赶来的护士把病床推进了CT室。
CT室的门缓慢下落,我看不到里面,太黑了,太黑了,没有任何光亮。那一瞬间,我有种深深的绝望,我和爸爸都是将死之人。
幸运的是,最后爸爸被送回了病房,他睁开了眼睛。
我每天不定时来医院看望他,陪他聊天,有一天,我进门,看到一个女人的背影,她麻利地拧干毛巾,擦拭爸爸的手臂。
病房安静得像没有一样,只有我心脏咚咚地往外跳。
“妈妈。”
我呆呆地叫出声来。
我不知道这几年,他们有没有过联系,我不管。用我的视角看,婚姻的坎坷不幸与幸福感动相互依存,是硬币的两面。
不管过程多艰难。他病了,她过来照顾,这就是我看到的婚姻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