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如果你不跟生活打上一架,生活是看不到你的认真的
有的人喜欢和平,于是对这个世界妥协,余芳之前就是这样的姑娘。
她是我在上海一起合租的房客,那个时候我刚毕业,她看着我然后笑着说道:“可真像啊。”
后来我才知道,她说的可真像啊,就是说我的样子就像是她刚来上海的样子一样,一脸的稚气,全身上下透露着学校的味道。
她之前一起合租的房客回老家了,因为闲置一间,所以她就挂了一个很低的价钱放在中介,刚好被我撞上了,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在心里嘀咕,可能这就是未曾谋面的上海给我的最好的礼物吧。
因为工作性质的不同,她每天都是早出晚归,虽然在同一间房子里面落脚,但真正见面的机会却少的可怜。
偶尔看到她门前被遗忘的垃圾袋,我才意识到我的一墙之隔的地方还存在着另外一个生命。
因为我是刚起步工作,所以很多东西并不是很快适应,遇到难搞的事情,总是走着最艰难的道路匍匐的前进着,前行的路上错误百出,被客户骂完,上级接着骂,有的时候拼死拼活加班换来的加班费,被一次犯得错误罚的一干二净,心里是委屈,但又不能辩解什么,遇到加班很晚的时候就会撞见在客厅抽烟的余芳。
有些暗的灯光照在她长而卷的黑发上,她脸上的妆还没有卸掉,但经过一整天的磨砺,有些地方已经开始有些疲倦,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有些落魄。
“很早之前就打算换一盏亮一点的灯,拖到了现在还是没有换。”她吐出最后一口烟,然后将烟头压在地上,她用手纸包住已经熄灭的烟蒂扔进了垃圾桶。
“没关系的,反正也很少有空坐在客厅里面。”我笑着说道。
她笑了笑,然后说道:“你最近加班很频繁啊。”
我点点头,然后说道:“可能很多东西还不是很熟悉,所以总会不避免的加班。”
她把散落的长发扎起来放在脑后,露出她精致的脸庞,她挑了挑眉说道 :“我之前也是这样的,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有很多不明白的东西,对于别人来说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我却要不停的熬夜加班才搞的定。”
她开始缓缓的讲道,她并不在意我是不是在听,她似乎在对她自己说:“于是我怀疑是不是我自己的问题,于是我否认了,因为我所有的理论知识都是过关的,后来我明白了一件事情,就是经验,不同的人面对同样的问题会有不同的反应,有经验的人直接命中事情的要害,没有经验的人就要自己摸索,没有人愿意分享经验,因为那是人能够混在这个社会上的筹码。”
我坐在她旁边,她脱掉勒脚的高跟鞋继续说道:“我刚开始的时候,有很多的前辈当着我的面说,我根本没有办法在公司里面生存下去,那个时候我还在试用期,好不容易找到工作,很害怕试用期一过,自己就又失业了,我那个时候刚来上海,我不知道我失业了会干什么,或许回家吧。”她突然笑起来说道:“可能我真的会回家吧,现在或许都结婚了。”
我站起身倒了两杯水,递给她一杯,她点头说谢谢,她看着我,我有点尴尬的说道:“前几天我妈跟我说,可能会安排我回家相亲,说上海离家太远了,女孩子还是要留在身边。”
余芳笑了一声摆摆手说道:“没事的,她现在是催你,过几年就不摧了,我就是这样的。”
“有的时候,我也不知道我应该怎么做,我来上海之前,并不知道上海的样子,现在我来到这里之后,我才意识到原来我是想家的。”我坐在她旁边像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孩子。
“当你觉得这样迷茫的时候,你就跟生活打上一架,无非就三种结果,你输它赢,你赢它输,或者平手,无论哪一种结果,你就会知道生活还是由你来主导的。”余芳说道:“我之前很喜欢妥协,对周围的前辈我不敢大声的说话,做错了事情也不会去辩解,只能听着他们怒声的谩骂,骂多了也就知道自己到底缺陷在哪里,虽然不能及时的改正,但之后还是可以避免同样的错误,所以我尝试着改变着自己。”
她说到这里的时候眼睛像是在发光。
“因为当时很多人都不在相信我,我也意识到,只要试用期一过,我立马就是要被扫地出门的,所以我决定跟生活打一架。”她朝着我笑着说道:“不要以为跟生活打架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其实很容易,它想让你做的,你偏不做,它不想让你做的,你就拼命的做好,我刚开始的时候喜欢赖床,后来我把闹钟提前了一个小时,刚开始的时候觉得没有必要,但后来发现真的有必要,你可以用比以前多出来的一个小时好好的洗脸化妆,好好的穿衣服,好好的吃早餐,好好的梳理今天可能要做的事情,这样就能够增强你的自信心。”
“当然了,自信心这个东西着实很难磨合,即使你做好的万全的准备,到了正式场合的时候还是会紧张,所以我尝试着跟周围的人说话,不是以前的那种很小声的说话,是那种有底气的说话,我要让他们从不一样的角度记住我,而不是把我定位成,三个月试用期一过就会离开的人。所以我成功了。”余芳抬抬肩膀说道:“我现在坐上了副总监的位置,我让那些以前在我面前数落我的人看到了我的认真。”
“你要知道,当你跟别人平起平坐在相同的地方的时候,你就不必在唯唯诺诺,因为你并不差。”余芳说完便起身回屋去卸妆了。
昏黄的灯还在寂寞的燃烧,我空座在灯的下面,我闻到了香烟的味道。
02每一分子的酒精都刺激着每一寸的神经,我只是一个过路人,但却没有照亮路的灯
穿梭在人潮拥挤的街道上,看着跟那么多人生活在同一个城市,有的时候会觉得很幸福。
夜幕降临的时候,余芳会敲敲我的门,然后手里拿着两罐啤酒说道:“喝一杯吧。”
她约我喝酒的次数很少,可能是因为她遇到了很不爽的事情,所以才想找一个人陪伴,她并不是想要找一个人喝酒,而是想找一个人诉说。
“之前住在你房间里的第一个人,她跟我一起来上海的,半年后,她对我说,她不想在这里了,她要回家,她告诉我,她喜欢这个城市带给她的诱惑,但她承受不了这个城市给她的压力,或许她可以嫁给一个本地人,但她却等不起。”余芳一边喝酒一边说道。
“后来我一个人留在这里,这里陆陆续续的来了几个,她们最后都离开了,有的也留在了上海,有的也就离开了,我想我最后也是要离开这里,而我现在却没有什么着落可以去,找到一个男朋友,后来分了,他是外地人,但他家里人要他离开上海,回老家,这样就能更容易照顾老人,他回去了,他回去之后才打电话跟我分手,他说他怕我提刀砍他。”余芳无奈的说道:“我总是那么的强势,对自己的男朋友都是那样的强势。”
我突然感觉的到上海美丽的霓虹就在屋外奋力的闪烁着,我感觉的到着美丽的繁华下面有多少在小心的但却最终伤痕累累的活着。
“可能这就是我跟生活过了太多的招式,生活拿我没办法了,所以它在情感上面给我设置了一个门槛,让我跨不过去,又让我努力的想要跨过去。”余芳摇摇头说道:“真是矛盾啊。”
我突然觉得我并不没有存在,我只是一个空洞的聆听者,我看着失落的余芳,她对于我来说,就是一个榜样的存在,她可以告诉我工作上应该怎么做可以效率更高,她可以踩着高跟鞋抱着一大堆菜,然后笑着对我说,今天高兴,自己做菜吃。
她很多次都是一个人坐在阳台外面,她还在不断的努力学习着英语,她每天早起还要念上几段英语的对话。她喜欢在休息的时候抱着海子的诗,读一句哭一句。
她在工作上从来没有失败的时候,她在感情上却一直都是一个落后者。
她咕噜咕噜的喝完一罐啤酒,她抹了抹嘴,然后笑了。
“藏着的话,说出来就舒服了。”
我静静的看着她,岁月并没有在她身上有着怜悯的表现,她每天也会仔细的敷面膜,无论是凌晨一点还是凌晨两点,她一定会很仔细的洗脸。
她怕时间太过残忍,她怕岁月太过仓促。
我一直都是一个聆听者,我不知道应该怎么样参与这场不属于我的生活,可能过几年,我若还在为生活拼搏,我还在面对无止境上涨的物价,有一天我也会独自喝酒,想找一个可以聊天的人。
而我现在只是一个过路人,手里端着酒杯,每一分子的酒精刺激着每一寸的神经,路上并没有路灯,我闭上眼,像是外面有刺眼的阳光一样。
03想要重新体验初春的第一天,那就要等上四个季节都轮回一遍,生活就是一个圈,我们一直都在起点。
她结婚了,是一个外地人,她说房子她能买得起,她要的只是爱情。
我不知道对方能不能给她,她想要的爱情,我被邀请参加婚礼的时候,看到她不屈服生活的人落下眼泪,我突然肯定那一刻就是幸福。
房间被空了出来,我要找另外一个合租的租客,就像余芳找到我一样。
余芳搬走最后一件行李的时候,她的高跟鞋在地面上磕了一下,她说,这是她们那里的习俗,如果搬家到别处,一定要在原先住的地方磕一脚,这样就代表着,只要这个地方还在,她一定会再回来看看。
余芳说她爱好和平,所以她不争,于是别人以为她很弱势,所以她重新武装自己,去全身心的参加生活这场大的战斗,让自己成了一个别人眼中认真的人。
孤独在这片天空下无限的蔓延,我趴在阳台上,我自己是承受不住房租,再找不到合租的租客,我只有搬出去找一个便宜的地方,我回头看了看房子的四周,突然有些对生活的畏惧。
我嗅到孤独的味道,但世界很大,孤独被这个喧嚣的城市吞噬,然后化作乌有。
我似乎又回到了起点,那个背着书包的大学生,我嘲笑自己的天真,我本可以活得轻松一点,但现在却给自己一个挑战,所以我要对这个生活宣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