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提到《摔跤吧!爸爸》是拒绝的,本以为会像一些国产剧一样有着令人汗颜的狗血,后来阿敏看完之后感慨颇多,给我发了她写的感言又甩给我了一个公众号上的电影简介(对于没看电影的我来说觉得这个简介有点坑啊,虽然看得我泪流满面,但是电影剧情也深深烙印在我的脑海里了)。于是,秉承着能省钱则省钱的男票用他神奇的找资源能力,在百度网盘帮我找到了这个资源(此处看正版的小伙伴请忽视)。然后,我就又一次在喜剧电影面前不停地流泪。
说实话,我之前一直不知道阿米尔·汗是谁,哪怕我在高三的时候第一次看了他演的《三傻大闹宝莱坞》,此后的几年里这部电影被我无意间重温了三遍,更关键的是每次都会在同一个地方止不住地哭——就是兰彻的好朋友喜欢野生动物摄影的那个人,他爸爸一直渴望他做别的(忘了做啥,反正和工科有关),结果他爸爸对他说:把钱给你买成相机吧。
就是这样简单的一句话,让我泣不成声。这就是一个父亲的支持,他不会说“我支持你,你好好干”,也不会说“我永远是你的依靠”,甚至是他的支持带着他特有的别扭和固执,那一刻他也是可爱的。
电影中的父亲是一个全国冠军,他过往的履历和眼光让他有着他人不能理解的骄傲和底气。无论是面对着妻子害怕以后女儿无人敢娶,他会说“村子里的男孩子没有资格挑选我们的女儿,以后我们的女儿会挑选她们喜欢的男孩子”;无论是面对着比赛审核人员对吉塔体重不达标的质疑,他也只是回一句“那又有什么关系呢”,话外音俨然是“达标不达标,反正都会赢”;还是后来逐渐老去的父亲在比赛时,和教练自信的叫板,他都是那个骄傲的、有着无限底气的父亲。
他为自己女儿的未来考虑、为了她们的前途而毁了她们的童年却不解释一句任由她们对自己误会。这让我想起了我的父亲。他对我一直是有期待的,所以在他的期待中我努力拿第一、争三好、当班长,只为了他的肯定。而他却是吝于对我的夸奖,唯有在与人喝醉酒时他才会指着墙上贴满的奖状对人家说“这是我家大女儿每年拿回来的奖状”。他也一直期望我能学理科,而我恰恰选了文科,甚至没有和他多做商量。我在父亲的期望和辜负他的期望中成长。后来我上了大学,会自己兼职赚钱、能拿奖学金、在大城市见到了小地方没有的世面。
于是再回到家的我,俨然变成了从体育学校第一次回家的大女儿吉塔,觉得父亲的技术过时了、觉得父亲的教育方法不对了、觉得父亲没有见过世面了。那时候的我就和吉塔一样,已然忘了正是靠着父亲的这些技术和方法,才一步步走到了今天、有了今天的成绩。
小女儿芭比塔说:“不是爸爸的技术错了,而是他老了。”
爸爸对小女儿说:“不要忘了自己是怎么走过来的。”
不忘本,似乎是我们都能挂在嘴边的话,却又被我们毫不犹豫抛弃地一句话。爸爸生活的年代随着爸爸的老去而渐行渐远,但是爸爸的经验和方法却不会随着爸爸的老去而渐行渐远。
爸爸说:“你会越来越强,而我会越来越老。”强到有一天会拿到金牌,强到有天会替我实现我此生最大的梦想。希望我有机会能看得到。
爸爸老了,我的爸爸也老了。他不再像小时候那样,告诉我明明没有钱交学费却会在老师面前像变魔法一样变出来,爸爸的魔法被时间夺走了。他不会再像那时——我因为高中别人比我学得快而回到家大哭一场,他在饭桌上一边安慰我一边告诉我“尽力就行,不要太过强求”,明明他的期待是更高,却因为我的脆弱和眼泪而改变了自己的期待。我也不再像很多时候一样,有什么事第一时间找他帮我摆平,我甚至觉得自己的能力已经强过了他;我开始对着他说扎心的话,开始觉得他跟不上我的时代、不理解我的想法。而我忘了,倘若没有他,我走不到今天这一步。
他是落后了,跟不上时代了,他再也没能力去施展小时候的魔法,他变得力不从心了。可他没变的是——爱我。哪怕我跟他说:“我觉得你在背后捅了我一刀。”他想要解释,却在我蛮不讲理地歇斯底里下彻夜失眠,一遍遍去回忆究竟是哪里做得不对了让我如此对他说。他没错,却还是小心翼翼地在微信上问我:“你有时间吗?我想和你谈谈。”然后我知道是自己彻彻底底做错了,强迫着老妈让她把爸爸写给我的信拍了一部分给我看,瞬时明白了子女对父母和父母对子女的不同。他说,虽然小时候你们问我要钱是一种压力,却也逼迫着让我不能停下脚步;虽然看着是负担,但是每一次能够给你们钱花,就觉得很有成就感。停不下脚步,怕明天你们问我要钱花的时候拿不出钱,觉得那个时候虽然压力大但是很幸福。子女对父母却恰恰相反,希望得到孝顺的说法、希望被人夸赞。
电影里的后来大女儿吉塔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虽然很想再去找父亲,但是觉得无颜面对他。芭比塔说:“他是我们的爸爸,还能怎么样呢,最多是骂一顿。”还能怎么样呢,最多是骂一顿。这就是父亲。做得再错再不好,他有再多的恼火,最多也只是骂一顿,然后接着帮你完成所请求的事。他的内心充满着满足,因为你还需要着他。他最怕的莫不是:如今老去的我再不能给你任何的帮助。
想起来前段时间因为男朋友买房子和我未来的公公打电话交流,我觉得这样让他一趟一趟来回跑并不合适。当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明显着不高兴了。他说,我除了跑跑腿其他的想干也干不了啥了。那一刻他说的话现在想来着实有些心酸,对父亲来说不是怕我们让他跑腿,而是怕再也帮不上任何忙,只能干看着。那种无力和颓废感,或许会击垮他吧。就像是电影中的父亲,在知道大女儿不再需要他之后、在看到二女儿也即将不需要他之后,他似乎一下子老了许多,一下子不再有了胜于他人的精神。而当女儿们又重新需要父亲陪着安排训练之后,明明还是那个已经老去的父亲,似乎爆发出了更多的力量。
父亲怕我们有天不再需要他们,而我们也在一天天地寻求着父亲对我们的认可。《欢乐颂2》里的小包总拼命考第一、健身、留学便是有天能得到父亲对他的认可,期待着能看到父亲为他竖起的大拇指;电影里的二女儿芭比塔天赋不如姐姐,但是她也一步步成为了全国冠军,因为她也希望有天父亲能对她说:“我为你自豪”。
我为你自豪。
渴望着有天面对着已经老去的父亲,他的眼中充满了沧桑、动作迟缓了许多,但是当他伸出长满老年斑粗糙的大手,一如多年前那样用厚重的茧子磨搓着我们的头发,他的脸上布满的皱纹缓缓绽放,微笑着轻轻地说:“我为你自豪。”
“我也为你自豪,爸爸。”
此生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