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闲得慌,叫上丹丹一起去看流经村外的明江河。刚走上厨房后的水泥路,就碰见了“斜哥”——村里每个人都这么叫他的——他有着一副天生的斗鸡眼,眼白很多,几乎淹没了黑色。看见了我们,几乎看不见他的眼珠在动,好像他的睫毛眨了一下,也许是他独特的招呼。我说话了:斜哥,不去逛街啊?不去,他说。他还是一副很壮很胖的样子,就要交错而过时,他走偏向路的另一边,似乎害羞或者怕撞向我们似的。过后我听见他在背后大声问我:这是谁家的女孩?——他指的是我身旁的丹丹——我姐的,我说。
路上看见很多微型蜘蛛网上挂着露水,一些我叫不出名字的久违的植物,很多田地都荒废了,满是枯黄的茅草和光秃秃的灌木,一只母牛在山谷的稻田里悠闲地啃着草,一辆破旧的牛车停放在覆盖了枯蔗叶的尾蔗旁边,那些尾蔗过了年就可以剥掉叶,埋到地里去,还有一些没有砍完的甘蔗,留有不久之前被松鼠逐节咬过的痕迹。到了河边,堆满了我记忆的金色沙滩没有了,沙子是有的,只不过都是灰色,有三条竹筏横向对面的细念栏,一些放在竹筏上的划桨,有一个被弄成圆形的珍珠泡沫棉,应该是坐垫,坐在上面划桨用的,有一个侧面剖开一半的大塑料壶,里面装有一些死水,旁边还有一个白色泡沫箱,盖子不见了。河水很平静,是炭灰色的,几乎看不见什么倒影。我本想划竹筏到对面去看看的,但是放眼过去对面也没什么好景色,有些失望,加上丹丹不会游泳,我怕出现什么意外。于是我们就往回走了,我不想原路返回,就选择了别的路。
折返的路上有一个很大的废弃的砖窑,里面黑乎乎的,我曾经进入过,砖窑内壁滑滑的,像是黑色的玻璃,地上有一些碎瓦断砖,我喜欢这个地方,曾经有一天在里面呆了很久。曾经我带前女友回家过年,我们也是走在这条路上,我在前面带路,她在后面跟随着,我冷不防回头拥吻了她。我真希望她能再次出现,然后我们一起进入砖窑,然后在砖窑里做爱,我想那应该是我最难忘的记忆。
回来的路上,我和丹丹一起看见了五只雪白的白鹭,它们和一只浑身沾满泥巴的黑水牛在一起,在山谷里。看见了我们,它们也没有飞走。自从土地变得越来越荒废,白鹭倒见得越来越经常了。谁在山谷里用挖掘机堆起来的一条大路成功引起我和丹丹的注意,我们决定向前去探个究竟,原来是堤坝,做水库的,现在是干枯少雨的季节,水库里尴尬的没有储存起一滴水。我们继续往回走,路过辣椒地,路过芭蕉林,看见两棵挂着即将成熟的芭蕉,我说:明天我就把它们收了。心里在想着再晚些松鼠就帮我收获了。走进家里的桉树林,还没上到院子里,听到一个陌生的女人声在和姐姐、老妈闲谈,突然看见我,她抬头撩了撩眼角上的长发,她说:还记得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