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前奏:杀溜溜,吃嘎嘎


小孩小孩你别哭 冬月腊月就杀猪


红萝卜,

呡呡甜,

看到看到要过年……

进入冬、腊月间,天气就一天天冷起来了。 田埂上和沟渠边的绿叶杂草少了许多,不少人家只能烫些干糠枯叶之类的来凑合着喂猪。坚持不了几天,家中大人就会不经意间提起宰杀猪儿的事了。

宰猪师傅最先开始忙起来: 抬出搁置在圈墙上的大木桶,检查过箍捅的竹篾后,就浸泡在屋后渠水边;翻检出竹筐里长短轻重不一的刀具器物,整日坐在院坝里“磨刀嚯嚯”。

一天傍晚,有男人来到屠户家,笑眯眯地给师傅递上一根烟;“噗!”擦亮火柴,双手凑上去点燃,最后一点点火苗赶紧给自己点上,接着就在满屋子烟雾缭绕中商量起明早的事情。

男人在屠户家有一搭无一搭闲聊时,家中女人也没闲着:

烧开半锅洗碗水,兑上几瓢玉米面,“咕嘟、咕嘟”煮出一锅粘稠的玉米面汤,舀进猪食桶,晾晾,步履蹒跚地提进黑黢黢的猪圈里,小心翼翼倒入猪食槽。

不知大限将临的猪儿,吃得欢、吞得急。一对大耳朵在夜色朦胧中上下抖动着,一下被噎住了,抬起头来张开嘴“嗯嗯、啊啊”,长嘴上下甩动、左右摇晃一番,低下头去又是一阵猛吃,狼吞虎咽时故意发出愉悦而急促的“吧唧、吧唧”声。

然而此时伫立猪圈门边的女主人,长叹一口气,眼眶里渐渐潮湿起来,忍不住掀起黑色围腰,在眼角边左一下、右一下擦拭着……

家中那一群高高矮矮的孩子,却显得异常兴奋:

谈论着邻居小伙子们怎样从猪圈里牵拉出猪儿,按倒在家里那根宽板凳上,“嗤”的一声…… 孩子们渐渐睡着了,等到天明醒来时,屋后猪圈已经空了;黑猪儿被洗得白白胖胖,倒挂在门前那棵树干上。

小孩小孩你别馋    杀了猪儿就过年


灶房里蒸汽升腾,香气弥漫。 女主人在厨房里忙忙碌碌,那些出嫁的姐姐或者分家单过的嫂子们也会回来帮衬一下,才几岁的小孩子添柴、抱菜也格外地跑得勤、走得快。

平日里最为乖巧的或是那放牛割草、扯猪草、烫猪食最多的孩子会被悄悄喊进去,坐在灶前板凳上,得到一小块肉骨头!

一双黑乎乎的、生了冻疮的手儿紧紧握住,急急地啃食起来,在灶膛火光的映照下,不一会儿就满脸油光了。 直到转来转去再也啃不动了,就胡乱地擦一下小嘴,把那骨头握在手心里,背在身后,磨磨蹭蹭来到狗窝前,嘴里学着大人那样“啧啧、啧啧”,一下就扔给了它!

小孩小孩你别急   杀猪当天就过年


晌午,堂屋的八仙桌上陆续端上几个菜来:

大片大片油亮亮的回锅肉,微微卷曲着,重重叠叠倚靠着;低头细看,有些肉片里还淌有一小窝亮晶晶的油汁,几颗圆鼓鼓、黑不溜秋的是自家发酵晒制的干豆豉,一节节碧绿的蒜苗叶吸足了油分,亲热地粘连在肉片上。

褐色的猪肝片、一截截鲜红艳丽的泡海椒和黄灿灿的生姜片在大碗里堆成了小山。 两个大号汤钵里,一个装着肉骨头炖的红萝卜、白萝卜,一个满满当当地盛着猪血旺煮白菜。旁边还有一碟油酥花生,一盘炒洋芋丝。

桌上飘荡着阵阵白雾,和着肉香,径直往鼻孔里钻,往清汤寡水的肠胃里拱!

就在两腮生津、清口水直淌的时候,只听得大人说了一句话,手中拿捏了好一阵的筷子就迅速伸出去了……

第二天,接来叔爷长辈,招呼亲朋好友,邀请了各位邻居。 老老少少聚在一起,分坐几桌,推杯换盏,吃了起来。

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说话的声音似乎也比平日里高了不少。 管桌的邻家嫂子忙不迭地添菜、舀饭,在饭桌间穿梭忙碌着。

大家美美地咀嚼着,举筷端碗间狠狠地犒劳了一年来的痨肠寡肚。 那些工作在外提前回家过年的、读书放了假的,常常是话题谈论的主角,大家羡慕地望着,有的伸长脖颈,有些侧身过去,细细听着。城里的、十里八乡的稀奇古怪事,总会引起众人无数的猜想,会心地点头、微笑或是大声地叹息。

这样的聚餐,总会在村里不同人家排着顺序,延续进行好多天。 在那贫穷的年代,吃是最能把大家召集在一块的。

吃喝之间,谈笑之时,就渐渐地滋生出乡情、亲情,慢慢品出了那浓浓的年味。

小孩小孩你别怕   杀猪过后真要累一下


接下来,一家大小还得要忙上好几天:

灌香肠、熏腊肉。 煦暖的阳光下,女人背靠壁头,坐在小板凳上:

左手握住一节短短的竹筒,套上洗得白白净净的猪小肠,油腻腻的右手在肉盆里不断地抓取过来,一点一点地填塞进去:

鼓鼓涨涨的香肠就慢慢地从竹筒另一端一点一点地退出来了。

旁边总会有三两个机灵的小孩在帮忙: 小手捏住一根缝衣针,“噗、噗”地不停扎下去;理出一根长长的白线,把长长的香肠系成一截又一截的。

这时候,男人就常常在一边制作腊肉了:

把大半盆的粗盐倒进锅里炒热,估摸着加入一些花椒面,搅拌均匀。 伸手抓过一块块猪肉来,放进盆里,细细揉搓,沾满盐分,再一层层地码放起来。

最后,用稻草搓成的细绳或烫软的粽叶拴起来,和那些红润润的香肠挂在一处:在灶房里或是火塘上方,用几根竹竿穿过拴住腊肉和香肠的绳圈。

细密而整齐地排列起来,等待烟熏火燎。


火塘(火盆)里搭一根粗大的木柴,丢些木屑,加些锯末,点燃。又不能燃成明火,任由灰白色的烟雾升腾、升腾,不急不徐,在腊肉、香肠间缭绕徘徊。

小孩子守在火塘边,往往受不了烟雾熏呛,或是忍不了尘灰满身,待不了多久,寻个借口就逃掉了。倒是家中和蔼的老人们,一坐就是大半天。

讲究的人家会剔来柏枝、松桠,或是渡河爬山去砍来香叶灌木,一根一根地覆盖在火堆上。 霎时间,股股浓烟就腾空而起……

有些家境殷实的还要炸酥肉,蒸元子,做烧白。

就这样忙着忙着,大年三十如约而至。 所以,在年夜饭或是以后乡村节日里招待稀客远友的时候,家人外出远行或是别离很久才归家的时候,桌上碗碟里就有了亮锃锃、香喷喷的各式美味了。

今天,物质经济是越来越富足了。可年味越来越淡了,家族亲情、邻居感情和同事友谊似乎越来越远了,一些欲望倒是越来越强烈了。

在名利途中颠簸、喘息之时,不免会想起那些年的经历来:

物质匮乏,乡村人家在腊月寒天里一起杀溜溜、吃嘎嘎,演绎了多少令人辛酸而又快乐无比的记忆。 那些回忆已经浸入骨髓,融入血肉,强壮了我们的骨骼,增添了我们的志气! 当下社会林林总总、纷繁复杂,我们一路走来,却总有使不完的劲、用不完的力。

真心感谢那些贫穷又快乐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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