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王维性情激越,诗文中多有“金刚怒目”式的论调,加之仕途春风得意,大有用儒术经邦济世、拯救庶民的书生意气。但历经宦海沉浮及安史之乱后,王维一改往日风格,半隐于辋川,自此弹琴赋诗、啸咏终日,变为佛家式的“冲淡平和”,很多流传后世的田园式诗句大多写于隐居期。
我一直认为,王维的转变很有代表性。我们多少人在少年时都是激情满怀,自以为齐家治国平天下舍我其谁?但历经生活磨砺后,大多人终究认识到自己就是芸芸众生中的平凡一员,从金戈铁马、指点江山向柴米油盐、诗酒茶花转变,把激情冲淡,把壮志磨平,冲天剑气化作了袅袅炊烟。
当然,王维的隐居,是非常优越的隐居。舒适的条件为他提供了心灵的宁静和闲适的情趣,也才有可能把自然之美景与生活之感情结合到极为高妙的境界。如果是为生活所累是话,恐怕就只能成为“诗圣”杜甫般“八月秋高风怒号,卷我屋上三重茅”的光景了。
让我们来鉴赏一下王维借景抒情、移情入景的辉煌艺术成就。按惯例,我只选精彩之句,不做全诗引用。
1.天寒远山净,日暮长河急。这是王维在《齐州送祖三》中的两句。写出了友人离去对自己造成的空虚落寞感,其中的“长河急”写出了心绪的缭乱,极为精彩!王维应该是很喜欢这几个词营造的意象,他还在《送綦毋潜校书弃官还江东》中写有:“秋田万里净,日暮澄江空”的句子;在《送崔兴宗》中写有:“塞阔山河净,天长云树微”的句子。和李白《送孟浩然之广陵》中“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有的一拼。
2.兴阑啼鸟换,坐久落花多。意兴阑珊,连啼叫的鸟儿都来来去去换了好几种;静坐山中,落花满山、满地、满身。这意境让我们想起了刘长卿的《别严士元》中的“细雨湿衣看不见,闲花落地听无声。”以及北宋王安石《北山》中的“细数落花因坐久,缓寻芳草得归迟。”以及其后的赵师秀《约客》中的“闲敲棋子落灯花”之句,都是百无聊赖、净中取趣的高手。看来感悟静的力量、静能生慧诚不欺我!
3.日落江湖白,潮来天地青。这真是很有气魄的绝世佳句。日落时湖光与日光融成一片耀眼的白色,碧波滚滚而来时,仿佛天地之间又都被染成了青色。诗中之景,宛如一副彩墨画悬在目前。王维擅长写自然美景的能力由此可见一斑。
4.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鉴赏王维诗作自然不能少得了《山居秋暝》。当年在高中初次学习到这两句后惊为天人。似乎月光洒在林间一片清辉,自己就坐在山中一块大石上,脚下潺潺流水亮晶晶。有一种“万壑有声含晚籁,数峰无语立夕阳”的近似感。
自王维约300年后,宋代大文豪苏轼盛赞王维“诗中有画,画中有诗”,足见王维在诗歌上的成就之高,值得我们认真学习。限于篇幅,暂为了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