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白

渺小沙


摄像机前的这位50岁男人,较之常人,佝偻的身形异常的明显,满脸的哀色,以及那有些空洞的双眸,仿佛压抑着座即将决堤的大坝,他很拘谨,四肢尽可能的聚拢在一起,后背使劲的靠在椅背上,力量之大,使得椅子不时发出“吱吱”的声音。

这样的一个即将步入老年的男人,我们认为很常见,但是主编却一定要我们请他过来,为大家讲述他的故事,我们很诧异,但是上司的任务,我们莫干不从啊!

“我叫阿得,我的故事折磨了我二十年了,他是我一切的痛苦,却是我终生不舍忘记的记忆!”

阿得看着我们,但是他的眼神却没有凝聚在摄像机镜头上,仿佛是透过镜头,透过我们的时空,看到了另一个世界,那里就是他的二十年前……

“叮铃铃”

“爸爸的电话又响了,咱们还能去吃“小火炉”吗?”5岁的儿子嘟着嘴抱着妈妈的腿,小脑瓜靠在妈妈腿上,目光中满是委屈的看着那个对着电话和蔼可亲的男人。

“天明乖,爸爸工作忙,但是爸爸从来没有骗过天明不是吗!”妈妈温柔的抚摸着天明的小脑袋。

“嗯!”显然天明不太买账,依旧紧紧地盯着爸爸,心里还不断的在埋怨:“可恶的电话,爸爸那么喜欢它,都不喜欢我!”

终于电话打完了,天明布满阴霾的脸上突然变得充满期待,他松开抱着妈妈的手,蹦蹦跳跳的跑到爸爸身边一把抱住爸爸的腿:“爸爸,小火锅,小火锅~”

看着撒娇的天命,阿得心里泛起了一阵溺爱,宠溺的抱起天明:“走,咱们去吃小火锅!”

“好耶!哈哈哈,爸爸最好了”要不说小孩子的脸比翻书还快呢!而且千万不要小看小孩子,他们的脑瓜聪明着呢!

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来到市中心小吃街,这里有一家特别有名的小火锅,味道鲜美,人气爆棚,阿得一家坐在窗口的位置,鲜美的火锅端上来,天明就已经高兴的手舞足蹈了。

“叮铃铃铃”

这该死的电话又来了,天明的一下子就脸色不好看了,哀怨的看着爸爸跑到外面打电话,倔强的一口也不吃了。

阿得拿着电话,笑容迷人,笑声爽朗,还不住的对着空气点头弯腰,却没有注意到背后那种隔着玻璃都能感受到的近乎哀求的目光。

“轰”

突然从背后传来一声震天的轰鸣,阿得惊得一个踉跄,慌忙扭头的瞬间,只来得及看到妻子惊愕的表情和天明那张害怕的大叫着爸爸的脸被火海吞噬,一阵爆炸的气浪,瞬间将阿得冲飞出去……

那一天,阿得的世界塌了,他疯狂的冲进废墟去寻找妻儿的身影,最后却遗憾的只剩两具烧的不成人形的尸体,他像傻了一样瘫坐在尸体旁边,脑海中满是后悔,他多么希望自己能够陪在天明身边,这样,即便是死也能够一家人在一起,可他为什么要去接那一个又一个的电话?

他如同失了魂一般,每天都坐在废墟对面的椅子上,呆呆的望着废墟的位置,那里,天明和他妈妈那时候就坐在那个位置。

他看着废墟被清理,重建,新的商家入驻,但还是在那个位置留了一块玻璃,他总是能够看到那玻璃后面似乎就有天明和妻子在对着他微笑。

尤其是当有小孩子坐在那个位置的时候,阿得感觉自己看到的更加真实了,每当那个时候,他的眼睛会特别的明亮。

“我多少次想,如果当时我不去接电话该多好,如果但是我和天明在一起该多好……可是……可是……”阿得的头深深埋进了粗糙的双手,从指缝中不断的益出泪水。

我们看着屏幕上的阿得,心中都似乎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感觉空气都变的稀薄了,一股热流猛地涌向眼眶。

“当年我就是隔着窗户看到了他,”主编走进来,看着屏幕中的阿得,惋惜的说道:“而且每次都看到他,他的悲痛与自责,应该有个地方倾诉,我希望我们的摄像机能够帮他释放压力!”

我们默默的看着主编的走到主控台,将阿得录下的视频轻轻的点击,删除。

我们总在挖掘别人的新闻能否成为众人瞩目的炸点,并以此发表者各种各样的评论,以求让世人没明白些什么,这样我们似乎就能得到那虚无缥缈的无上满足感!

可是,像阿得这样的人,谁来救赎他们的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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