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殇

      一:别师离山历练

  “师傅,这是我给你准备烧火的木柴,这些是我前天去山下换来的米粮还有你终日不离的老酒。”一名青衣少年,羽衣翩翩,小心翼翼的把背篓里的东西一个个放在那古色古香的案台上。

  “悸儿,此去山下,朴朴风尘,前路茫茫,不知福祸。”白衣老者轻抚白须,仙气凛然,眉宇间多了一丝忧愁,似有话却无意说与人听。

“师傅,徒儿的本事可都是你一手教会的,况且我已跟随师傅下山多次了,都能安然回来,你老人家只管照顾好自己,等徒儿归来带给你最爱吃的桃花稣。”白衣老者眉头一皱,看向了墙角的木匣。

那个木匣或许是师傅最大的秘密,至少在徒弟眼里一定是这样的,因为不知道在多少个夜晚里都会看见师傅抱着木匣终夜无眠。

清风拂过,久久,师傅开口道,“准备好了就早点去休息,明天天一亮就走吧,我不会出来送你了。”随即转身而去,“切记,莫识小人,莫近红尘。”青衣少年最后一次为师傅打扫好房间就掩了门退了出来。

夜里,少年一人收拾好下山的行李,便躺上床铺,辗转反侧,脑里一直回想着师傅的话,心里嘀咕到,“莫识小人我懂,可是莫近红尘是什么意思呢?”想着想着,少年已经昏睡了过去。

鸡鸣声起,破晓之光仿佛划破了山间的天空。青衣少年早已起来,背上包袱站在了师傅的禅房前。

看来师傅老人家还没起,少年便打来一桶清水盛满木盆,这或许是少年能给师傅做得最后一件事情了。第一次离开师傅独自下山,少年心里向往着山下的生活,却依旧难舍心中的不舍之情,十几年来一直是师傅照顾着自己,不是生父,胜似生父,辞别何难。少年对着师傅的房间凝视,眼眸中尽是不舍。直到伏在青石台阶下寇了三个响头之后,三步两回头的离开了这个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

待少年走后,白衣老者打开房门,看着徒弟离去的方向驻足凝望,伴着初晨的阳光,老者的眼里闪过晶莹的光。

山间里,桃花盛开,流水鸣鸣,鸟语花香,五彩斑斓,山外的人想进来,山里的人想出去。

  二:初识人间烟火

    少年一路从山中走来,吃着山间的果子,饮过山涧的清泉,采过路边的野花,哼着轻快的小曲。

    像风吹落的蒲公英,如同断线的风筝。少年第一次感觉到山下生活是如此的自由,不由得更加坚定自己下山历练的信心。

走了两天两夜,少年才真正的离开了群山的怀抱。沿途快出深山的时候,少年也见了不少隐逸士人,这期间少年一直在想为什么师傅要居住在那深山之间,终日不晓人世,不食人间烟火。

第三天,少年终于走到了一个小镇,他记得以前和师傅一起下山的时候就经常来这个镇子,然而师傅从来不会进去,只带着自己远远的仰望。就连镇上的人都知道了自己师徒两人。不过少年伤心的是,这个镇子每次都是他们行程的终点。

在少年的印象里,这个镇子平日里是很平静的,早晨伴随着袅袅炊烟,中午是阵阵蝉鸣,不时有孩童的嘻闹声,傍晚是渔歌唱晚,笛声悠悠。

然而今天镇上的人都起的很早,男女老少都忙碌起来了。

“小道士又下山了,你师傅呢?”少年猛地抬起头,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回答道。“这次是我自己下山历练,师傅他老人家在山上呢。”

“哥哥,我们镇上今天可有大事呢,好不容易盼到了这个节日。”一个穿着红色裙子的小丫头开心的拍着手难掩心中的喜悦。老人摸了摸小丫头的额头继续说道“今天是一年一度的上巳节,可热闹着呢,你今天就在这好好玩一天吧,晚上留宿在我家!”

未等少年思索,小丫头就一把拉过了少年,悸立马感觉脸上烫烫的,十八年了还是第一次接触女孩子难免有些尴尬。

“谢谢前辈,悸在山上时就听师傅说上巳节,早就向往已久。”随即跟着老者,一老二少,三个人并排走在张灯结彩的小镇里。未经人世的少年对这一切都由很深的好奇感,仿佛一个新的世界大门为少年缓缓打开。

“热腾腾的包子”,“新鲜的蔬菜”,“南洋的胭脂,走过路过的,都来瞧瞧”。路上的行人摩肩接踵,叫卖声此起彼伏。

少年心想,自己不下山或许永远也想不到人世间能有这么热闹繁华,而不是每天对着青山练剑,对着鸡鸭颂经。更不是一年四季伴着青山,孤寂之至。

    山外边,炊烟袅袅,行人纷纷,闹市街头,张灯结彩。

三:卿本佳人,奈何从贼

    一路从闹市走过直奔三道牌楼,据老者讲那是镇上最气派的家族,据说当朝出了个进士第二,也就是探花。家里的府邸直接占了十多亩田地,修了三道牌楼,全镇上什么大事都是在三道牌楼那里举行。这正是应了那句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全镇上的人都会尊敬的称呼他一声乔老爷子。

“今年上巳节,乔老爷子特地请了镇上最好的戏班子来助兴,据说他们的头牌静儿姑娘也会来。”老者说道。那就有得看了,悸心里想着。

沿途一路,悸真正的觉得自己第一次融入这个世界,被这个世界接纳。悸甚至对这个新的世界表现出了不弱于青儿的惊奇之感。老者一路看着,默默笑着,不言于色。

“郭叔,您可来了。”只见乔老爷子从府邸门口走过来迎接老者。悸心里一惊,原来老者以前从事书画,他的书画在周围也是盛名远扬。“快入坐,郭叔。”老者坐下后,青儿和悸自然站在老者左右。乔老爷子安排好老者后,看了看到场的人差不多了,就上台寒暄几句。

接着终于到了众人期待的环节,只见几个下人赶忙收拾好台面,一道红幕从天而降,上面绣着大大的“青社戏”。紧接着几个白脸小生登台,个个尽是武术好手,摸爬滚打样样精通,赢得满堂喝彩。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突然一声锣响,伴着愁思幽幽传来。少年暮的抬起头,从刚才的震撼的表演里回过头来。而这时,台下却已经沸腾了。“静儿姑娘,静儿姑娘”台下的呼叫声达到了高潮。只见一名女子,身着青裙,袖子上缠着红绫,左手扶着琵琶,右手掩着朱颜,缓缓走来,宛如仙子一般。

悸心里一惊,心里想到,难道这是仙女下凡吗,身处深山多年,见到这么美的女子,自然而然惊讶的合不拢嘴。“爷爷你看哥哥。”青儿指着悸,给老者说道。悸摸了摸头,痴痴的笑了一下,脸不由得一红。不过那个女子的身子,一颦一笑都印在了少年的脑海里。

静儿姑娘在舞台上婀娜多姿,翩翩起舞,初为霓裳后六幺。美眸传神,婉转动人。仿佛一朵盛开在草原的花,肆意挥洒着自己的香气。周围是一片草地,众星拱月。台下的人,早已不知被这位奇女子的舞姿深深吸引,沉醉其中,仿佛只有大喊几声才能表达出自己心中的赞美之情。悸也深深地沉醉其中,那是只有梦中,不,梦中也没有的仙女,悸心里想。曲罢,待到下一个曲目《霸王别姬》开场时,众人才缓缓回过神来。

一曲未平,一曲又起,直到夜幕快要降临时,少年依旧觉得不过瘾。突然,少年觉得自己腰带一紧,遭贼了。顺手抓去,却是一只娇弱的芊芊细手,少年赶忙松手说道,失礼了,我不是故意的。老者抓去那小偷的面紗。少年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久久的才挤出八个字来,“卿本佳人,奈何从贼”。少女立马掩面,虽然换了一身衣服,悸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静,静儿姑娘?静儿姑娘转身欲跑,悸赶紧追了上去。“姑娘莫非是有什么急事?”只见静儿姑娘转过身来,却已经是哭的梨花带雨,脸上的粉黛也七零八落,让人心生怜惜。“父亲病重,好不容易挨过了隆冬到了春,身体又病了,我只能出来演戏,来赚钱给父亲治病。”说着又站在原地小声抽泣着。悸这下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照顾女孩子甚至比习经练剑更难。傍晚的春风还是有点冷的,看着衣着稀薄的姑娘,悸赶忙脱下自己的衣服披在了姑娘的身上。

“看在你是为了救令尊的份上,暂且谅解你”老者终于说话了,打破了这沉默。姑娘微微点头,抽泣声却更加大了。三人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罢了罢了,天也晚了,青儿你识路,你和哥哥送静儿姑娘回家吧,爷爷先回去了。”说罢转身离去,留下三人面面相觑。听到姑娘不在抽泣了,悸拍了拍姑娘的背,“天晚了,先送你回家吧,你一个女孩子路上得有个人照应。”姑娘欲起身,突然又坐了下去,悸细眼看才发现姑娘的腿上有不少的淤青,大概是平日习舞落下的伤痕。“要不,我背着你吧。”姑娘脸上闪过一丝娇羞,爬到了悸的背上。女人的身体真软,悸心里想道。师傅那仙风道骨每次都嗝的自己疼。而背着姑娘却完全不同,究竟是那里不同,悸心里也没想清楚,不过脸却红到了耳根。“小道士,怎么脸都红到耳根了?”静儿姑娘打趣道。“没,没”悸赶忙回答想掩盖自己的尴尬,殊不知越描越黑,连青儿都笑了起来。

四:医术博得佳人归

 

月光皎洁的洒在地面上,地上只有三个影子,不时伴有青儿那银铃般的笑声。三人走了有半个时辰,终于走到了一个小院,三转两转进了屋子。“咳咳,静儿,带了外人回来了?”“爹,是静儿的朋友。”“快让客人里面坐,你去倒点水。”悸听着父女二人的对话,眼神却一直看着静儿姑娘的家,院子里很简朴,但是很整洁干净,看起来很舒适。“天太晚了,要不你们先休息在旁边的偏房吧。”静儿姑娘放下手中的茶水,对着悸说道。悸看了看外面早已经伸手不见五指,也没有多推辞,就答应了下来。边喝水,吃了静儿姑娘准备的夜宵就回偏房休息了。

青儿还小又赶了一天的路,自然累的一会会就睡着了,睡梦里还不停的晃晃小脚。悸正准备休息时看见静儿姑娘一个人坐在院子的台阶上,更加的睡不着了。他又出去站在静儿姑娘身后才发现她在哭。“静儿姑娘,你这怎么又哭起来了。”“大夫说爹爹的嘛病怕是拗不过三个月了,我生下来娘亲就去世了,爹爹就是我唯一一个亲人了。”“敢问是什么病,我在山上和师傅学过不少医术,或许可以一试。”“爹爹一直是咳嗽不断,大夫说是爹爹年轻时伤了心肺,现在更是时常咳出血来。”“师傅说,人活着重在养气,他老人家平日里对草药了解甚多,我也有所侵染。我有一方或许可以治令尊的病。”“真的吗?”静儿激动的抓住悸的胳膊问道。“至少可以让令尊多活几年”。接着两人又聊东聊西,不知云云。“我小时候就被师傅收养……”悸说着说着发现静儿姑娘竟然已经靠着自己肩膀睡着了,睡容都如此让人沉醉,让悸不想去打破眼前的诗境。

第二天,静儿姑娘起的很早做了早饭,悸吃完之后就带着青儿回到老者的家里,交代好之后又匆匆的返回到静儿姑娘家。从他离开到他回来也就不到一个多时辰,可是静儿姑娘却如同过了三秋。“走吧,今天我就带你去山上采药,这样叔叔的病就能很快好起来了。”说罢两人带好药筐一前一后的走上山。一路上山上的风景很是诱人,可悸心里觉得都比不上自己身后跟着的姑娘。“这是艾草,有散寒除湿的作用。”说罢便挖出药草,递给静儿姑娘,静儿姑娘则小心翼翼的装进药娄里。“这是金银花,有清热解毒的功效。”“这是龙葵,有散瘀消肿作用”。突然悸眼睛一亮惊喜道,“这赤芍对于调养心肺简直就是天赐的药材。”看着眼前的少年手舞足蹈,不知不觉中,静儿姑娘这个少年越发让自己觉得信赖。从那天起,无论风吹雨打,悸都和静儿姑娘每天早晨一同上山采药,傍晚一同在院子里熬药,悸烧着火,静儿给悸打着扇子,平凡而又让人艳羡。或许静儿永远忘不了,有一次去山上时遇上了大雨,两个人在山洞里藏匿了整整两天,悸把随身携带的干粮都给自己吃,为了不让自己饿肚子冒着大雨出去给自己摘山果,甚至他自己冷的哆嗦还要把衣服盖在自己身上,只是为了自己睡个好觉。静儿不相信什么命中注定,静儿只知道从那时起悸就是自己的心上人,无可替代。

静儿父亲的病一天天的好起来了,甚至可以去庄家里做一些简单的农活,悸也跟着静儿去青社戏学着伴做小生,学会了各种杂耍,两个人靠着出演曲目,日积月累下来,家里的状况也愈发俞好了。镇上的人也早已眉来眼去好久了,开始撮合两个人的亲事了了,静儿爹爹也是早已把悸当做亲儿子看待了,于是亲事很快就定了下来。

静儿喜欢月亮,月光就像静儿的长发一样倾洒在地面上。悸常常会陪静儿在屋顶赏月,静儿靠着悸,彼此听着对方的心跳,这一坐便是一晚,每每都是静儿靠着悸的肩膀熟睡,或许那里是最安全最舒适的地方。悸常想,等两个人大婚之时就把师傅也接下山来住,他老人家也在上山待了多少年了,也该热闹热闹了。

五:没有新郎的婚礼

九月十九日,宜婚嫁。

终于到了两人大婚的日子,静儿家里也是到处打扮的红红火火的。悸起的格外的早准备去上山接师傅下来。就当一切事情都准备妥当,准备抬轿上山时,一路官兵却挡住了去路。“皇上有令,凡男子年满十四,均速速前往前线抵抗入侵南蛮。甚至还没有见到静儿,悸就被官兵带走了。

迎婚的喜庆氛围似乎骤时停了下来,锣鼓号笛伴着喜庆的迎亲曲儿都停了下来,一路上安静的只剩下来迎亲队伍里妇人老者的叹息和阵阵马鸣声,最终迎亲队伍还是如约而至到达了静儿家门口,不同的是迎亲的队伍里没有新郎。

静儿身着红色轻纱镶着金丝银线的席地长裙,头顶金色的凤冠,容高贵优雅于一体。举手投足之间,如清风拂面而去,又似仙子捥霞而来。一对精致的双眸下,闪烁着灵动的光彩,未施粉黛的容颜下,是小巧的琼鼻和樱桃般的朱唇。似芙蓉出清水,遗世而独立,摄人心魄。

"没有新郎的婚礼……","静儿姑娘也是命苦……",乡坊邻居私下里无一不是对静儿与季的同情与惋惜。然而让人意想不到的是,静儿出奇的震惊丝毫不受影响,婚礼继续进行,一个人喝喜酒,一个人拜天地,一个入洞房,就当一切都顺利进行完毕之后,留下一句,"静儿自待良人归"。进了洞房之后,眼泪终于夺眶而出,正所谓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这一等,是一年,十年甚至是一生。

六: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没有以往征兵时乡里邻居的送酒壮行,新征来的兵经过短短两天的训练就急赴战场。悸没想到的是,当所有人在行军的路上,甚至对战争没有一点概念的时候,一场突如其来的敌袭让这场出征增添了几分悲壮。急行军的第三天夜里,偌大的军营里面只剩下了100多人的新兵负责轮流守夜,悸今天没有任务就早早的休息了,那天晚上,季做了一个梦,梦里静儿姑娘戴着凤冠穿着霞披婉如仙子般从天空中落下来,似流星滑落,天地骤然失色。

军队驻扎在多兰山下,夜里四周静寂无声,一轮皎洁的新月洒在大地上。"敌袭!!!",悸从梦里惊醒,一声声冲杀声普通夜里的闪电刺破天空一般打破了夜晚的宁静。当悸拿好长矛跑出帐篷的时候,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战争的残酷,亲眼目睹一个个活生生的人变成死尸的场面。很快,在将军的指导下,新兵们很快组织起了反击。悸在山上的时候跟师傅学了不少武功,在战场上如同狼入羊群,一往无前,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勇。很快,夜袭的敌军都被团团包围,放下了武器投降。将军对悸的表现十分满意,直接将悸升为百夫长,统领一百个新兵。悸没有很高心,相反他的眼里却又悔恨的神色。他忘不了一个个死在自己长矛下的敌军,忘不了他们临死前那突然暗淡的眼神,或许他们的妻子也在等他们回家,或许……

突然,军队里面开始有人喧嚣起来,原来将军要将俘虏全部活埋,南人俘虏都跪在地上等待着最后的审判。军营里新兵开始沸腾了,有第一次参与战争的激情,存活的喜悦感,甚至有对活埋敌军的骄傲感。

在悸再三的阻拦下,将军还是决意执行了自己的命令。数千敌军被活埋进了挖好的坑里,悸似乎隐隐约约的看到了数百年后那快地上长出来茂密的树林,不同的是书的枝叶都透漏着诡异的血红色。战争就是这么的残忍,留着降兵不但要时刻提防着,还会增加军队的粮食消耗,自然杀降成了最一劳永逸的解决方式。提神军威,震慑敌军,一举两得。

从那之后,悸经历了大大小小数十场战役,身上也多了数十道创伤。凭借着自己熟练的武功和战场经验,悸始终能从死人堆里爬出来成为为数不多的幸存者。由于屡立战功,年老的将军因为敌袭中箭身亡,悸也从百夫长慢慢的升任为安南将军。安南将军,也就是安定南疆之意。数十场战役中最让季难忘的莫过于将军沟一战,当敌军剩下最后三个人的时候,之间三人脱下头盔。一位白发老者,一位壮年,一位志学之年的童子兵,原来是一家三代都上了战场。悸又一次对战争多了一份厌恶感,只见三人举剑自刎时,季夺去了少年的剑。"放他走,一个家里总该有一个男丁"。话未毕,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插进了自己的后背,当悸转过身去看少年的时候,少年早已经被左右随从乱剑杀死,他的眼神中似乎对自己重伤敌方将领而欣喜若狂。从那之后,悸才算是真正明白了什么是战争,战争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没有优柔果断,没有儿女情长。

悸常常在夜里喜欢看着夜空,或许静儿在月亮上,戴着凤冠,穿着霞披,奔自己而来。季心里暗想,当前战争局势一片大好,自己应该可以很快见到静儿了。

七:最后一场战争

    入秋了,已经是南疆王城被包围的第十天了,悸作为将军却始终没有下达进攻命令。地南人城只剩下了老弱病残的守军,最后一场战争仿佛就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攻破王城所有人就可以班师回朝。

悸望着城门上带着凤凰,穿着霞披的女子,双目血红,那不就是自己朝思暮想的静儿。原来,南人深知自己不敌,就私底下去了北国抓来了静儿,作为要挟,希望季能退军,保留南国一线生机。

这一天,两军对峙,南人避战,北人再一次围而不攻。

皇帝知道了前线的战况后,派遣了丞相督战,同时将部队指挥权交给了丞相。战争似乎一触即发。

北国十月深秋,南国王城四面楚歌,就在丞相准备挥剑进攻之时,悸抢去了丞相的剑。"安南将军,你想要造反吗?造反可是要灭九族的罪名。"悸没有顾着丞相,他的眼里满是城门上的静儿姑娘,可望不可及,咫尺天涯的娘子。

"悸,谢谢你陪伴我的日子,不过我与你的短暂夫妻之缘,可能就走到今天了,此世遇君,妾之所幸,静儿知足,望君安好……"。这时候两军静立,静儿姑娘开口打破了沉寂。

悸跪倒在了马前,自己保家卫国,戎马数年却保护不了自己的女人,一股失败感油然而生。

"我宁愿死,也不愿你为了救我,而放弃男人最重要的尊严和骨气去给这些南人要挟。悸,我希望你记住,一个男人要是连骨气,连国家大义都没有了,他剩下的东西便不多了。我能做你的娘子,是我静儿此生的荣幸,去阴间了,我继续做你的鬼婚新娘。"

"来世有幸,静儿愿继续做你的娘子"

只见静儿直接从数十丈高的城门上一跃而下,和悸梦里一样,带着凤冠,穿着霞披,不同的是,这一次,悸没能再一次抱住他。

丞相挥剑而下,军队顷刻间便攻上了王城,北国的旗帜插满了南人的王城。王城外,一个将军抱着一个红衣仙子,哭声接近嘶哑。一声雷鸣揭开了大雨的前奏,三天三夜的大雨过后,王城里已经没有了战争的痕迹,城下的野草也慢慢从土里探出了头。王城外,悸还在抱着静儿,悸记得很深刻,静儿喜欢睡懒觉,于是悸便一动不动三天三夜,她轻拂着静儿,生怕吵醒了她。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粉黛佳人今何在,留得少年长悲叹。

八:逃不掉的红尘劫

战争结束之后,皇帝举办了隆重的仪式欢迎军队凯旋。

悸却早已离开了军队回到了青山的怀抱,在那里他还有唯一的亲人师傅。北人没有忘记他,他们歌颂季的功德,成为了北人战争史上的一段佳话。

当季回到山上打开师傅房门的时候,只见师傅的在桌子上留了一封信。

"悸儿,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师傅已经去云游四海了,你奔赴战场的这些年里,师傅一直在托人打听你的消息,辗转反侧,彻夜难眠。但是师傅相信你吉人自有天相,一定能凯旋归来。静儿姑娘是一位识大体,有家国大义的好娘子,只是可惜了你们这对苦命鸳鸯。

你一直想知道师傅的木匣里是什么东西,里面是你师娘给师傅做的桃花酥,师傅一直舍不得吃,留作纪念保存了起来,我以前和你一样奔赴战场,当我归来的时候,你师娘不幸染了风疾离世,我便从此一蹶不振归隐山林苟活度日。你下山的时候我让你莫近红尘,也是为了防止你走了师傅的老路,唉,这也许就是你我师徒二人命里逃不掉的红尘劫。师傅希望你能振作起来,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而不是像为师一样在山里苟活大半辈子。你不要去试着找为师了,为师自当云游四方之后,寻一良地藏我腐朽。"

    保重,莫念。

    悸在读完师傅的信之后终于一个多月没有神色的眼睛多了一丝亮光,悸心里想,或许我一生不该就此沉寂。他在青山里安葬了静儿姑娘,在她的墓碑前陪伴了静儿三月之久,因为他还记得静儿说自己胆小,所以悸这三个月里一直在给静儿讲自己从军打仗的故事,讲的天昏地暗,日月失色。

    从那之后,季开始学习医术做一个云游医者。前半生杀了太多的人,后半生却做了一个救人的大夫。或许这就是人生吧。季的医术高超,很快就成了当地德高望重的医者,每天前来山上请求良药的人络绎不绝。然而每天夜里,季都会放下医书,去后山,来到静儿姑娘的坟前给她讲自己妙手回春,救人于水火的故事。季常想,静儿姑娘一定以另外一种方式陪伴在自己身边。

后来季也有了自己的一个小徒弟,也有了自己的一个木匣,木匣里的东西只有季自己知道,静儿戴过的凤冠,静儿穿过的霞披。小徒弟也经常能看到师傅每天抱着木匣如眠,当然他年纪太小是不会懂师傅的用心的。

山上的白天求医的人络绎不绝,山上的夜里整个山间都是季的情话说与静儿听。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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