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这个词与我而说,是苦涩的,遥远的记忆,从小到大,我没有体会过父爱如山的温暖感觉,更没有父亲温暖大手呵护身边的情绪,只有屡次看见母亲被家暴后,幼小的我总是上前保护母亲,并一起被暴打后的恐惧感,也许,“父亲”这个词对我来说是个空白吧。
第一次,当哥哥让我一起去医院医生处去病危签名后,我跟哥哥来到病房,看见父亲一个人住在两张病床的房间内,孤零零的,述说他的腿肿得不能走,医生说父亲已经没有免疫力,因为造血系统已经坏死,血液里没有血小板,父亲随时都可能逝去,我看见他戴着老花眼镜,穿着一件蓝色竖条衬衣线及灰色背心,咕咕囔囔着述说着不知道什么的语言、、、。
第二次,哥哥说父亲快走了,让我帮他把钓到野鱼炖汤送过去,我炖好汤就送到病房,我怯生生叫了一声“老爹”,里面有答应声,看见他探出头看见是我,又缩回去了。我硬着头皮把鱼汤端进去放到病床边的桌子上,告诉他,是哥哥钓的野鱼炖汤,他头也不回的,我只能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第三次,哥哥说父亲不怎么吃饭了,让我做点什么送过去,我买了土鸡烧山菇,足足烧了一上午,送过去,父亲躺在床上脸腿都肿了,不能动,这时候病房里有个大妈,估计是哥哥请的护工吧,大妈接过我送的红烧鸡,跟父亲说,“爷爷,这个鸡子不错哦,吃点吧。”我扶着父亲坐起来帮他把脚放下床,帮他拿着药袋上厕所,他裤子尿湿了,我让大妈找裤子给他换上,然后他才坐下来吃一口饭一口鸡肉,跟我说“鸡肉不烂,咬不动,”我问他想吃什么,“排骨”,“好,我明天送过来,你慢慢吃,我走了。”
第四次,一大早六点不到就起床,早早买黑猪排骨及冬瓜,回家就炖冬瓜排骨汤,一直炖到中午十二点多,排骨都烂的肉脱离骨头了,我赶紧送到医院去。父亲比昨天好多了,脸也没那么肿了,坐在凳子上,我拿过去,他就开始吃饭。我告诉他明后天有事不能来,他说“你有空就送点土鸭子汤吧”。
第五次,两天后,我依然一大早买鸭子炖汤,炖到快中午一点了,鸭子肉都快溶解了,放点红萝卜,赶紧送到医院去。父亲换了一个无菌病房,据说一天三百多块钱,比厕所大不了多少的封闭房间,里面一张床两个小柜子,一面玻璃门边上挖了一个小玻璃窗,都是封闭的,我戴着口罩惶恐的把汤放到小桌子上,立即退出来,关上玻璃门,生怕自己携带什么病毒了。父亲告诉我,他什么都不想吃了,我只能劝他能吃点就是一点。唉,站在门外边,心感觉非常难过。
第六次,妹妹打电话来,告诉母亲父亲活不了十天,让母亲去看看父亲,母亲才做完甲状腺手术没多久,身体恢复不是很好,我陪着母亲去医院。父亲这时候搬回到原来病房,父亲坐在凳子上,我陪母亲进去,让母亲跟父亲聊,我把护工大妈叫出来,跟大妈在过道东拉西扯,半个多小时后,我进去,母亲坐在那里抹眼泪,我牵着母亲回家。
一天后,听妹妹打电话说父亲喷血,我能怎么办,唉、、
四天后,没有消息,也许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但是我知道父亲积存没剩多少了,活着就是拿钱买每一天,不知道能撑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