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冶发来一张和其他女人同床共枕的照片给苏祎,并附上一条语音“苏祎,我要结婚了”,照片里那个女人脚趾上的红色指甲油格外醒目。
苏祎从梦中惊醒,8月的夜晚仍旧燥热,她在黑暗里吞了吞口水,想着刚才梦里的情节,怎样都无法入睡,于是起身去浴室冲凉。
已经有四个多月了,陶冶和自己已经冷战四个多月了。苏祎一边想着,一边摸黑挪向浴室,花洒淋下的凉水,不禁让苏祎打了个寒颤,但她还是硬着头皮在花洒下站了十多分钟。
这四个月,陶冶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朋友圈和微博都没有更新动态。
苏祎没有再睡,靠在沙发上翻着和陶冶的微信聊天记录,对话在四个月前的某一天戛然而止,她已经不记得看了多少次了,但是陶冶再没发消息过来。一场争吵之后,两人都保持了同样的默契,谁也没有再找谁。
陶冶刚认识苏祎的时候,苏祎的微信名还是“奈斯狗”。
“你好,陶冶”
“苏祎”
“哇,这个名字,我没猜错的话,一定很多人叫你苏伟吧,nice girl”,陶冶发来一条语音,大叔嗓,性感浑厚。
收到这条语音的时候,苏祎刚从自己的甜品店出来,因为昨天情人节生意特别好的缘故,苏祎想在今天给自己放个假,于是提早打了烊。她把这条语音反复听了几次,每次听到nice girl的时候,就笑一次。
“你是为数不多的能念对我名字的人,也是目前唯一一个能读懂我微信名的人哟”,苏祎回想着那些被叫成苏伟和苏狗的尴尬时刻,不禁对这个操着一口京腔的陶冶产生了些许好感。
“Because I am a English teacher”,陶冶似乎很喜欢用语音来传递自己的情感,他语气里带着些许自信,又藏着些许玩味,苏祎听了一遍又一遍,嘴角一直挂着笑。
“我英文语法很差劲诶,姑妈也是英语老师,她都不愿意教我,”,苏祎说着发去一个捂脸的表情。
“姑妈不教你,我教你啊”,陶冶很快传来一条语音,苏祎听到了语音里车子发动的声音,想着他或许要开车,苏祎便没再回复。
苏祎对数字很敏感,从小到大都很擅长数学,但是英语却糟糕得一塌糊涂,凡人嘛,总是会羡慕别人擅长而自己欠缺的,苏祎听着陶冶用纯正的京腔念出的每一句英文,都一条条收藏起来,没事翻出来听听。
陶冶是私立学校的外聘老师,自己也有家英语培训机构。每天除了日常给学生上课,还得陪院校领导喝酒吹牛,忙得不可开交。好在苏祎认识陶冶的时候刚好过完年,学校还没开学,陶冶有大把的时间和苏祎谈天说地,苏祎分享在朋友圈的歌,只要陶冶会唱,都会唱给苏祎听。
苏祎在很多个清晨都能收到前夜陶冶发来的语音,点开便是陶冶低沉而慵懒的烟嗓,“从前的日子很慢,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但是却可以纳很多妾啊”,苏祎回复道。
陶冶每次都会被苏祎的这种不领情惹笑,愈发觉得苏祎和其他女人不同,思维活跃,爱好广泛,聪明可爱又软萌,更重要的是苏祎可口不黏牙,和她做的饼干一样。
陶冶会在凌晨三点对苏祎说想念的话,会偶尔打电话夸赞苏祎可爱的要命,苏祎慢慢开始沉浸在陶冶的甜言蜜语里,大概是因为每天都过得甜蜜,所以做的甜品也格外好吃,店里的生意是越来越好。陶冶会突然出现在苏祎的甜品店门口接苏祎吃饭,每次都很绅士的替苏祎开车门,系安全带,调整座位。
苏祎研究的新品都会让陶冶先试吃,陶冶忙的抽不出身的时候,她就寄到他家去,然后耐心等陶冶做出评价,陶冶每次都十分捧场的说好吃。
两个人你来我往,顺理成章的走到了一起,确定了恋爱关系。和普通恋人一样,吃饭,逛街,拥抱,亲吻,看电影。
苏祎甜品店的生意越来越好,但因为要试吃很多新品,还要经常熬夜准备第二天的材料,苏祎的体重渐渐有所增长,头发也不再卷出好看的波浪,只是随意的绾在脑后,忙起来便忘记照顾自己的形象。
陶冶更忙,那段时间刚好赶上美元汇率下跌,很多家长都想送孩子去国外念书,于是报名他培训机构的学生越来越多。陶冶没日没夜的上课,工作辛苦到每天仅有三四个小时的睡眠时间。
两个事业心重且不愿为对方退让的人,势必走不下去的。
陶冶和苏祎虽身处在同一个城市,却给人一种谈了场异地恋的疏远感。
两人因为工作的原因争吵了一番,苏祎一气之下就关机了,再开机后除了两条陶冶未接来电的短信提醒,没收到任何解释,她再回拨过去,一直无人接听,隔了几天再拨,仍旧无人接听。
两人没有吵到要说分手,但后来也没有任何回应,就这样沉默的待在彼此的好友列表里,不言不语。
苏祎后来偷偷看了很多起关于同城交通事故的新闻,她有时候会想,陶冶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不然为什么不找她。每次这样的念头一出来,她就嘲笑自己多虑,好在甜品店的生意让她的白天足够忙碌,可是在夜里,她还是会时不时的想起陶冶,但一想到她那么多通电话都没有回应,也就打消了再去找陶冶的念头。
直到四个月后的这场梦,梦到陶冶说要结婚。
苏祎翻着聊天记录,把陶冶唱给她的歌又重新听了一遍,她记得当时看《名扬四海》的时候,喜欢里面的插曲《Try》,苏祎将这首歌分享到朋友圈并说“求婚的话,这首再好不过了”,第二天清晨她就收到了陶冶前夜发来的语音,唱的正是这首。
可是说好的婚,怎么就和别人结了。
天亮之后,苏祎重新洗漱早早去了甜品店,尽管这天依旧忙碌,可还是忘不了昨晚的那场梦,忘不了梦里另一个女人的脚趾头。苏祎在晚上回家的路上,鼓起勇气发了微信给陶冶。
“我昨晚有梦到你,梦到你有了新的女友并告诉我你要结婚了,不知你过得好不好,但希望你过得好”。
苏祎握着手机等着,等着。良久收到陶冶的回复,“谢谢你”。
苏祎飞快的打了“那就好”三个字,想想又删掉。
“那你打算怎么谢我”,为了继续有话题,苏祎发送了这句话。
“给你看看我的腹肌”,陶冶的幽默一如往常。
“老地方见,我还没吃饭,饿”,苏祎主动出击,试图在这场感情博弈中扳回一局。
两人重逢,像不曾生疏过。
陶冶还是会在后半夜告诉苏祎很想她,苏祎也热烈回应。但这种甜腻的状态在维持了一周后就彻底土崩瓦解了。
“苏祎,有件事还是想告诉你,不然总觉得对不起你”
“你和我冷战期间跟别的女人睡了?”
“我跟你四个月没联系,看到你朋友圈的动态觉得你没有我还是过得很好,所以就想着不了了之也挺好的,在这段时间里,家里给我介绍了一个姑娘,已经准备结婚了”
苏祎看见“结婚”这个词,呼吸都觉得困难了。
“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一定很好看吧”
“就是普通人,会过日子,家人挺喜欢的”
“那你喜欢嘛?”
“苏祎你别这样,你这样我特别内疚”
“祝好”
苏祎又把和陶冶的聊天记录重头到尾翻了一遍,关了灯,躺在床上盯了一宿的天花板。
苏祎的甜品店停业了一周,陶冶时不时会发消息过来。
“今天去你的甜品店了”,“今天你也不在,你不打算做生意了吗”,“我很想你”,“不好意思,昨晚喝多了”。苏祎都没有回复,只是默默换了微信名。
从“奈斯狗”换成了“艾斯猴”。
苏祎至今记得陶冶为她唱的第一首歌,后来想想,故事的一开始可能就已经做了伏笔,注定了是个难过的结局。
“因为我是个自由自在的男人,所以我不是你最好的选择”。
苏祎还是看了很多遍和陶冶的聊天记录,听了很多遍陶冶唱给她的歌,挣扎了很久,终于在一个月后删除了陶冶。
苏祎转让了甜品店,清空了微博和朋友圈所有关于陶冶的动态,也改掉了保存聊天记录的习惯。毕竟,看着自己和喜欢的人从热情到冷淡的变化过程,挺痛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