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淅川此时如陷入魔怔，已然觉得赵家小姐已经跳江了，那小厮在一旁劝，“公子咱们回去吧，咱们是等不到赵小姐了。”
“你闭嘴。”也不知道顾淅川在想什么，这大风大雨又暗的什么都看不清。这风雨亭又挤进了第三人，那人身形矮小，低垂着头我无法看清他的脸，一进风雨亭他便径直走向了顾淅川。“顾公子，我是赵小姐身边的二等丫鬟。”一开口才知是个女子，顾淅川一听之下，激动异常，连连询问赵小姐，只听得那女人开口，言语中满是酸涩，“我家小姐，在此等候公子多时，公子迟迟未来，却等来了族人前来掳人，小姐挣扎之时失足落水。”
“啊。”顾淅川一声痛叫，听上去格外瘆人，仿佛有人在他心口上扎上了一刀血流不止般惨痛，在这风雨里他瑟缩如枯叶般，让人照见他的痛苦。亭外还是大雨，桥下江流不止，云天灰暗，但我刚刚也没看见赵家小姐跳江，怎么这丫鬟却说自己小姐跳江了，这样的话无疑让顾淅川悔恨而痛苦，简直恨不能让顾淅川去死吧。也不知有什么仇什么怨，我摸了摸猫儿的头，这人到底在想什么，瞟我一眼，好似在暗示好奇就去看看那人呗。
黑天暗地，这天地间仿佛只有他们三人一般，那哆哆嗦嗦的小厮，那内心刺痛的顾淅川，还有一个心怀叵测的丫鬟，我悄悄的走进这三人的世界，我与他们近到只有一只猫的距离，我看见顾淅川的眼中惊、惧、悔、那眼中的光越来越弱，一个人心死竟是可以看得到的。我转头看那丫鬟，周身一震，寒意顿生，一颗心又惊又惧，猫儿从我怀中一跃停在了那丫鬟的肩上，“怎样？七月你可还满意？”猫儿一开口，万籁俱静，那风雨未停，却如被施咒般定格于此一瞬，那滔滔江水浪花拍岸也留在岸上未曾击碎，那三人还是刚刚的模样，纹丝不动。那丫鬟有着与我一模一样的脸，她的眼角眉梢她额角的痣，与我分毫不差。
我被惊到胸口发热，一颗心在忽上忽下，这感觉实在新鲜而刺激，我是不是太久没有了心跳的感觉，胸中还留着一口气忘了呼吸。我看着猫儿，它为何这般问我，猫儿又回到了我怀里，那雨又落在了石子路上，那浪又拍碎在了河岸，那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丫鬟继续说着话，“我家小姐落水后，被那江中船侧支索绑住，无法挣脱，待管家将人救起时，已经，已经……”她连说两个已经，却未将话说尽，顾淅川抓住她的肩膀连问，“到底怎么了，到底怎么了？”那声音暗哑，话语无力，抓人的手似用尽了他毕生所有的力气。我好奇的将手拂了上去，意料之中的穿透了他的手也穿透了她的肩，看着那张跟我一模一样的脸，面不改色的说着谎话，那神情仿佛她的赵家小姐真的已经跳江而亡，她跑来只是为了好心告诉这个痴情的人儿，他等的人不会再来，他等的人也不在了。
“小姐，怕再无可能了。”
此间的雨下得昏天暗地，在这无尽的黑暗里，涤荡着不安，又席卷来阵阵不安，那江水一浪接着一浪拍打河岸，击碎的星星点点溅入亭中，四方之水汽让人物处可躲，就像这黑暗一般，将人尽数淹没。顾淅川那眼中最后一点光也湮灭了，身体也支棱不住，那丫鬟的话仿佛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若非小厮在他身侧扶着，他大概要立时倒地了。不过片刻，他又站直了身体，甩开了小厮，再次质问那丫鬟，每次他问她我都觉得他好像在问我，而那丫鬟开口说话亦如同我在说一般。“小姐，刚刚还在等着公子你来带她走，而如今她已先行离开了。”顾淅川已如一支飘摇的风筝，那话就像一把利剪，剪断了风筝的线，风筝便脱线而坠。我看着顾淅川走向青安桥上，我看着小厮连滚带爬的去拉，我看着那与我一摸一样的脸面无表情。
我胸口窒得厉害，差点续不上下一口气，顾淅川跃入贡江，那黑暗如墨的江水只泛起了一点涟漪般的水浪，他就像一滴水一样消失在了墨色里，我不知道自己惊那顾淅川如此决绝，还是惊他消失的那一瞬是如此的快，仿若幻觉。我紧紧的抓着猫儿，手不自觉的颤抖，那猫儿在我的哆嗦中再次立于我眼前。
“徐七月，你还是想不起吗？那人就是你呀。”
文/霈
无戒学堂日更第六十五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