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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拍

姐姐

文/盛雪

（一）

在北方

白杨树把天空撑得又高又远

太阳在叶子上翻滚

为喜鹊看家

把炊烟变成云

把姐姐的影子拉长，又缩短

（二）

遥远的北方，我的姐姐

你在收获玉米

玉米叶和红缨的悉唆声

把竹篮淹没，把回家的路覆盖

小院里

你一粒一粒掰下玉米的时候

你的眼神温柔

村口的甜水井，灌溉秧田

洗白门帘

溅湿姐姐柔软的腰身

（三）

姐姐，你站在黄土坯房前

院里盛开一株桃花

多年后我雕刻木质的骨朵

木质的发梳，看到你的酡红

在木屑纷飞里久久站立

在那个没有桃花的季节

墙外的小伙子，脸比桃花还红

姐姐，你轻轻关上院门的时候

绣花针刺破了你的手

（四）

姐姐，你养的牛又在望着你了

眸光温柔，它们由角落里站起来

你的天地就缩小了一半

你低头割刈青草，割破水气和山岚

一捆一捆地背回家

蛙鼓捣碎你的倒影

晃动在水里的，是记忆的豁口

月亮敛尽黄米一样的光，黎明坚硬起来

姐姐，你做好一家人的早饭

炊烟里微笑的轮廓，清晰地落在晨起的响动里

你扎起长辫子，用露水理顺茁壮的发稍

（五）

那年夏天，你要出嫁了

窗户上红红的喜字

一屋子憨厚的笑容

一屋子盛不下的寂寞

姐姐，你收起针线

我抱着你的红嫁衣哭了

我奔跑的脚步，踩着无垠的黄土

把整座山摇晃起来

你眺望我

总也拐不过那个山弯

你说天快黑了

谁为我点一盏灯

（六）

姐姐，你沉默不语

你在田角种下的豆瓜都已结实

鼓翼的小鸟，落在你长满老茧的手上

你轻轻放开了引线

路上的车很多

姐姐，你苍老了

只不过上下车的一个瞬间

车把你我之间的呼唤肢解

拉向四面八方

再也无法拼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