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的羽翼,绚丽多彩,着实令人羡慕。在家乡,老人们喜欢把打扮的很美的女人叫“打打闹儿”,“打打闹儿”是家乡人给蝴蝶的小名,在家乡人眼里蝴蝶是轻狂的象征。其实,我并不认同蝴蝶轻狂。从毛毛虫变成蝴蝶的整个过程要经历许多不为人知的艰辛与意外,幸运的毛毛虫没有被鸟儿吃了,结茧苦修破茧成蝶,完成了飞翔的梦。成蝶时,扒了皮退了茧,晾干翅膀才能飞舞,这样的时候又被人称做破茧成蝶。破茧成蝶里面却多含褒义,历经磨难终成正果。蝶变,多喻女孩子从黄毛丫头变成大姑娘,而且还是个美丽的姑娘。
自幼喜欢各色蝴蝶,大大小小捕获许多,用最残忍的手段做成标本,夹在书页里,再也没了往日的风采,一个个躺尸书中,不得怜惜,时日久了,不再去看,渐渐风干成一点点残损的翅膀。于是,再遇蝴蝶,只是享享偶然际遇的美,不去追逐捕获,私留失了灵魂的残损。
西北大川少名蝶,以菜粉蝶居多,或是沾了油菜花的光,粉蝶裙边盈盈,犹如葱似的娇媚,也很喜人。
盛夏,西北多旱,暑热撩人,街头绿植大多人工灌溉,才得以葱郁。人更没了精神,只向往深山清凉,林棵葱茏。难为不识清凉去路,以扇纳凉,风也热,忽听窗外花落的声音,又想起蝴蝶。蝴蝶是会飞的花朵,花朵是静止的蝴蝶。不记得这是谁讲的,此刻就这样想起,走出院门,看到跌落的花朵,整朵坠落,花瓣打结,失了光华。捡起细细观察,花托完整,是结实脱落的。再看枝上籽实碧绿可人,还未长成木质,蜂蝶不爱。
正在想着很久以前爬山时捡到过的一只绿色毛毛虫,长的胖乎乎、圆滚滚,浑身碧绿,背上一排假眼,色泽艳丽可与孔雀尾羽相比。最终结茧羽化成了一只燕尾蝶,华丽丽的飞上了天宇。朋友来电话,邀我爬山,欣然成行。
目的地,洪水泉山区。
洪水泉有水吗?
带着疑虑出发了,遍野低矮的草,盖不住红色的地表,看来洪水泉没有水。道路盘旋而上,行至高处,视野开阔,蓝天像块巨大的幕布,黄色的野苜蓿在风里独舞,色彩偏淡。想起前几日去互助,满目金灿灿的油菜花,浓稠的黄色在蓝天里跳脱出来,让人兴奋。这里的黄色像是兑了水,太稀太薄,点不出山野的魅力。朋友介绍这里的地貌,植被,风土人情,得知因为干旱,油菜花停止生长,矮小的没不了干枯的地面。如果雨水充沛,这个季节,这片山是层层金黄层层绿。脑补着雨水充沛时的山野,也该是如画美绢。
路上飞过一只黑色蝴蝶,急匆匆不见了。央求朋友停车,我想去看看这里的山蝴蝶。朋友笑着说:“上面还有好多。”待车再停时,高杆的莲花蓟开的正艳,一朵朵无惧强烈的阳光,管状花序反射着浓烈的紫,令人心动。成群的黑蝴蝶像是种在蓟地里的野花,挨挨挤挤落了一树又一树。我被眼前景象震撼了,忘记荆棘刺腿的疼痛,跑去蝴蝶丛中,与蝴蝶共享这片花海的还有各色甲虫。蝴蝶是同一品种,黑色翅膀,带金色斑纹;甲虫却生的形态各异,有条纹翅,有斑点翅,有随意翅,看着这些色彩浓郁,斑纹各异的甲虫,突然觉得还是哪个淘气的孩子,来山野作画,随意圈点,或认真涂色,才有了这些美丽的小生物。
朋友在路边招呼我回来继续赶路,我答应着“就来”,却还想看看这满山原生的蝴蝶。它们群聚一谷,舞蹈着,吹奏着,用毕生的爱妆点这片山谷,即使我的靠近,也没有打乱它们的聚会。扬起小裙,翩翩起舞,山谷凉风吹过,十分惬意。
回到车上时,腿上起了红疹,朋友戏说:“这丫头野了。”于是,我变成话唠,唠唠叨叨说起蝴蝶的舞蹈,再说起蝴蝶的歌。朋友笑着,不知有没有再听。登顶时,我神醉于这片美丽的似曾相识的山谷。灵魂羽化成蝶,接受着炙烈阳光的炙烤,听山岚之歌。
原来生命里真有一种穿透时光的爱,会在极端条件下迸发,以火山喷发的速度唤醒潜藏深处的记忆。我想,我原是这片山谷的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