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V哥、阿蝶,牙医看起来再正常不过。他有老婆、小孩,老婆是老师,孩子上二年级……如果这一切不只存在他的嘴上。
牙医是靠想象力生活的男人。
不过,他真有一间牙科诊所。
牙医是V哥的朋友。因为职业原因,V哥时不时需要处理一些尸体,其他部位都好说,牙齿不好办。V哥想,他需要一个牙医朋友。
“H城那么多间牙医诊所,他偏偏走进了我这间。”
牙医笑笑,那口白牙像极了亨弗莱-鲍嘉。把V哥抬回房间后,我们就坐着一起喝酒。牙医晚间没事,诊所里不会有客人,但他还是只喝了两杯就回去了。
“老婆该下班了,孩子的补习班也下课了。告诉V,笔筒里的牙齿我拿走了。”
V哥走进牙医的诊所时,牙医在里间的手术室。V哥听到了洗牙器的噪音。
一个病人,等一下就好,牙医探出头说。
V哥摆摆手,给保温杯里倒了开水。他的时间很充裕,而且连续跑了几间诊所,也需要休息。
隔了半天,牙医才邀请V哥进去。
手术室里只有牙医。
人呢,V哥问。
什么人?
病人,你刚才不是……V哥闭嘴了。
处理得很干净,V哥说,由衷地感叹。
当然了,手术室里的那个“病人”也只是牙医的想象。
既然如此,我就直接说了。V哥说,我是个杀手,想让你帮我处理死人的牙齿。
牙医楞了楞,但没有丝毫露怯。杀手有什么可怕的,比起杀人,牙医干过更加邪恶的事情。——在他的脑子里。
可以的,牙医说。
然后他们就约好了交易的细节,整个过程就像菜市场买颗大蒜。
我很怀疑V哥的描述,虽然我知道V哥有着扭曲故事发展的超能力,但对于牙医的淡定还是难以置信。
会有这样的人吗,阿蝶?
阿蝶陷入了沉思,正中我下怀。阿蝶总是叽叽喳喳的,也许该叫阿鸟。
我们俩正走在去往V哥家的路上,我手上拎了十斤花菜。花菜事件后阿蝶保持每周访问V哥至少一次的频率,而且每次都叫上我,负责拎花菜。每次十斤,足够吃一周。
也许有的吧。阿蝶终于沉重地下了结论。
我正想接着抛出一个更严肃的问题,结果看到牙医在前面的十字路口等红绿灯。
你好,牙医。我打个招呼。
牙医点点头。
你就是牙医啊!阿蝶兴奋了。我是他的前女友。我们睡过。
想象得到。牙医点点头,笑容里满满的从容淡定。
这个红绿灯足足有九十秒,很尴尬。九十秒,嘘寒问暖太长,深入沟通又太短。不过幸好,有阿蝶在。
牙医,听说你喜欢想象?阿蝶问。
牙医点头。
能不能举个例子?
牙医笑笑,然后指了指对面一个黑色连衣裙:她是我老婆,我们每天都在这里遇见,然后擦肩而过。
为什么擦肩而过呀?
斑马线上不能停留。
为啥不一起走呢?
她赶着去吃吉祥阁的小笼包,我赶着去诊所上班。即使是夫妻,不,因为是夫妻,所以可以这么自由不羁。
可是,阿蝶不服气了,那人手里还牵着一个男人呢。
我一看,还真是。
我是个委曲求全的男人啊,牙医苦笑,眼眶竟然红了一丝。
走斑马线的时候,黑色连衣裙朝牙医笑了笑。我和阿蝶都发现了。
难道你们……?阿蝶忍不住要问。
一个老客户。牙医笑笑。
V哥看着那袋花菜。
阿蝶,他说,破费了。
阿蝶说,你开心就好。
是真的开心。V哥说,我咨询过医生,花菜学名花椰菜,维生素含量非常高,而且具有抗癌功能,他建议我长期食用。
我看到阿蝶脸上抽搐了一下。
不会是牙医说的吧?我问他。
牙医也是医生。
但牙医的话可不能全信。阿蝶说。然后她叽叽喳喳地把路上的见闻说了一通。
很有趣,V哥说,靠想象力就能阅尽人生。
不过,你们可别太相信哦。
我和阿蝶都楞住了。
你们回去顺便拜访一下牙医。V哥神秘兮兮地说,注意办公桌上的东西。
我和阿蝶走出门口,V哥叫住了我们。
阿蝶,下次可以多买几颗花菜,晒成干还可以泡水喝。
“砰!”阿蝶重重摔门。
我们到诊所的时候,牙医正在接待病人。
阿蝶捅捅我的胳膊,又努了努嘴,我点头暗示她我已经注意到了。
病人正是那个黑色连衣裙。
“痛吗?”
“唔。”
“那我慢一点。”
“唔。”
“擦一擦,水有点多。”
“唔。”
“我要拔出来了。”
“唔。”
然后听到了一声闷哼。
“很痛吧?”
“嗯。”
“第一次都这样,习惯了就不痛了。”
……
整个过程听得阿蝶和我面红耳赤。
牙医送走病人,然后我把V哥给我的牙齿交给牙医。阿蝶借口上厕所,进入了办公室。
牙医你老婆好漂亮啊!阿蝶居然大咧咧拿着一副相框走出了办公室。想必那就是V哥想让我们注意的东西。但是,这么大咧咧地拿出来……我有点替阿蝶担心了。
但牙医还是笑容可掬。
是啊,像不像张曼玉和巩俐的组合?
我抢过来看,全家福上那女人果然很像张曼玉和巩俐,那孩子也有点过分可爱了,只有牙医一人比真人白皙一些。
这是小迪送我的礼物。牙医说。
小迪?
一个热衷PS的IT男。
阿蝶和我都没敢轻易相信。
不过我们很快就见到了阿迪——第四个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