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天去强哉矫处喝茶,不知怎么聊起民间文化的话题。阿源说从前曾跟父亲学过用符咒为人看病之术,说他父亲手上还保留这本“医书”。关于烧符下药,之前在乡下见识过,农村里直到现在还经常使用,只不过有一本这样的专业书还是头一次听说,让我迫不及待想见识一下。本想约了阿源明天去他乡下,结果他临时有事,只好改期再去。
强哉矫说:“虽然我不是什么文化人,但我觉得这种东西必须保存下来,有的还必须抢救。”在座的茶友也纷纷讲出他们父辈的故事,故事里竟也不乏类似的“古书”,而且难能可贵的是他们都已经整理复制出来,不知不觉中他们都在以自己的行为定格了那些即将消失的文化。
我本想说这些是传统文化的一部分,但可能会招致封建迷信的批判,所以暂且将他们称之为神秘文化。就像强哉矫这个名字,如果不是读《中庸》,光听这三个字的发音,总给人阿强栽倒在墙角的错觉。于是觉得这三个字特别好玩,就赐给了强哉矫大哥。其实,我们对封建迷信的错觉也是如此,很多无法用现代科学解释的现象,我们几乎统称为封建迷信。
我不想为封建迷信去正名,毕竟一味地坚持唯物主义又何尝不是一种迷信。现在对很多事情的看法,更多的是看,是观察,是面对,是感受,无所谓对错,更不必大放厥词。一切事物之所以存在,自有其合理性和生长的土壤,这就是因缘,因缘消失了,那些事物就消失了。人也一样,相对于茫茫宇宙而言,我们在造物主眼中也就一个平常得不得再平常的物件。我们自诩为人类,最重要的是我们有文字,有一种超越其他生命的文明传承。在这种传承里,神秘从来不曾缺席。
中国有很多古代神话传说,流传了几千年,放眼全世界也是如此。神话故事总能给我们传递一种美好,所以我们称之为神话,而不叫做迷信。如果将神话和迷信加以区别,那种被人类思想所认可的艺术化想象被称之为神话,而那种不被普遍接受或者不受话语权待见的现象则被称之为迷信。但无论如何,一种事物的存在之所以长盛不衰,即使像当年的“焚书坑儒”、“文字狱”、“打倒孔家店”,也无法扑灭的一种精神所在,就足以证明其具有顽强的生命力。民间的很多神秘文化也是如此。
最近几年在湛江最为流行的民俗便是逢年过节的“穿令箭”,就是用一根长长的钢条穿过腮帮子,这是当地游神的一个招牌仪式。以前不敢相信,也没亲眼见过,总认为不科学,不可思议,更不足为信。如今电视上全程现场报道,那些“穿令箭”的勇敢小伙子个个神志清醒,面无惧色,让很多不迷信的人开始怀疑人生。民间还有很多“神上身”的传说,说是传说,其实南方几乎所有的农村人都亲眼见识过。所幸现在有手机,有微信,有互联网,一些胆子大的年轻人把这些过程拍成视频记录下来,那些曾经的神秘便公之于众,让所谓的迷信变成了现实。
而所谓现实,往往就是为人类亲眼所见的东西。只要亲眼所见,那么就不再神秘,也就不是迷信。只要我没亲眼见过,只要超过人类常识的想象,我们可能就以迷信称之。所以,当我们亲眼见过“穿令箭”“神上身”,虽然觉得不可思议,但在亲眼见证的那一刻,我们可能会“哦”的一声,之前所固执的迷信便会烟消云散,至于神秘背后的缘由可能也不会去追究了。
《史记》中记载,周朝始祖后稷的名字叫做“弃”,之所以叫做“弃”这个名字,这里还有个故事。后稷的母亲叫做姜嫄,有一天她到野外去散步,看到地上有巨人的足迹,觉得很好玩,于是就踩进巨大的脚印里,结果这一踩不要紧,肚子却大了起来,然后就生下了后稷。这可急坏了姜嫄,她可是帝喾的正妃,如果她抱着个孩子回去宫里说,我一不小心踩在巨人的脚印里就怀孕了,谁信呐!于是这位母亲就把后稷弃置于田间,神奇的是经过的牛啊马啊见了后稷都避开他而不践踏。于是姜嫄又把后稷扔到结冰的沟渠里,结果鸟儿飞来,用翅膀为后稷作铺垫。姜嫄见如此神奇,便不忍心抛弃后稷,也就有了“弃”这个名字。
按理说,像《史记》这样以事实为依据的巨著,司马迁将这种神话故事置于其中,不免有失严谨。我不知道司马迁到底有何用意,只是觉得“弃”这个故事有点意思。很多东西我们明明想放弃,却又弃之不得。就如姜嫄,当初如果放弃了,就没有了后稷,华夏文明的历史或许也将改写,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