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02-18 黄媛

取名为“艾罗补脑汁”或“人造自来血”的保健品，你敢吃吗？甭说吃了，这俩名字就让我有汗毛倒竖的感觉，真不敢相信，它们不仅是保健品，而且曾经畅销一时。

前者是黄楚九的杰作，后者是谢瑞卿的手笔。

黄楚九，那不是上海大世界的创始人吗？对头。商界大亨，那是后来的形象。他是医药世家，略通医术，早年的营生是开药房，起初在上海南市开颐寿堂药房，1890年搬到法租界，更名为中法大药房。

1904年，他搞到一份滋补品的处方，研究了一年，终于成功地将中药熬制的补剂装进了西式的玻璃瓶，穿上了西洋的外衣，声称系美国艾罗（Yale）博士的处方，以“艾罗补脑汁”之名大张旗鼓地推出，在报纸、杂志、商店、马路上广为宣传，功效神奇，可治疗神经衰弱、脑力亏损、精神亢奋、夜不成眠、心悸忡忡、手足麻木、头晕眼花、耳聋失聪、遗精遗尿等等。

借这款神药，黄楚九赚得心花怒放。

树大招风，眼红的人多。

某日，中法大药房来了位不速之客，一个高鼻梁蓝眼睛的年轻洋人，自报家门:本公子乃艾罗博士之子。直指黄楚九侵权，“艾罗补脑汁”为其父老艾罗的专利。

嘿，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所谓的艾罗博士根本就是黄楚九的杜撰，为啥起名艾罗（Yale）呢？据猜Yale系英文Yellow的变形，Yellow的意思是黄色的，暗合黄楚九的姓，根本没有可参照的真人。

所以啊，这个什么艾罗博士之子笃定是骗子，无非要敲诈点钱呗。搁一般人就乱棍子打出去，看谁还敢来懵钱。但，黄楚九天生商人的料，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本事非常人可比。

他把所谓的小艾罗请进门，好吃好喝招待着，然后摆了桌宴席，还请来了一些社会名流，向大家隆重推出艾罗博士的儿子，把这款补剂子虚乌有的背景给坐实了。这还不够，又拿出1000元大洋给小艾罗，算作专利转让费，轻轻松松让洋骗子签了个声明，表示小艾罗作为发明“艾罗补脑汁”的艾罗博士的儿子，将此药授予中法大药房独家经营，一切专利及权益全部转让给中法大药房。

单看这出戏，以今天的价值判断，小艾罗与黄楚九，也就是五十步与一百步之分。但那是上世纪初，黄楚九的商谋实在是高。

作为骗子，洋混混的道行太低，撞上高智商的大盗，没有灭了你，竟施舍点残羹剩汤，还不赶紧回家偷着乐去吧。从此，再也没有露面。

于是，就这么小忽悠了下，黄楚九算拥有了“真正的”艾罗博士发明的补脑汁的独家生产与经营权，名正言顺地进行大肆宣传售卖。端的是：假假得真哩，是真是假我说了算，谁不服来战啊？

谁敢不服啊，那年头，去趟欧美得花至少一个月，谁有能耐跨洋过海去核实这所谓艾罗的真真假假？

黄楚九这一招，不仅让骗子们都死了心，还成了自家补药的最佳广告。

人造自来血虽没有“艾罗补脑汁”那么曲折出彩，也是可以说说的。

人造自来血由五洲药房经理谢瑞卿发明，跟五洲药房同时诞生，作为开业大礼搞了免费赠送。单看五洲大药房的“五洲”两个字，就可知也志在全球。药虽不是黄楚九研发，但作为五洲大药房的终身董事，在人造自来血的营销方面，没少操心。

这款补品开始也是个洋不洋中不中的名字，叫博罗德补血药，博罗德系英文血液（blood）的谐音。

所以，人造自来血的广告上打出“全球老牌”的的名头也毫不奇怪了，只是鉴于“博罗德”对大多数中国人而言都不知所以然，后来换成了简明易懂的“人造自来血”了。

人造自来血的广告非常有个性，基本图案是一个人站在地球仪上，辅以各种夸张的解说，如“此瓶内良药补血壮身医治百病”。

人造自来血打全球牌，一方面出于营销策略，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和日本的一款补品“中将汤”一较高低。宣称“一国之盛衰在于民气，而一身之强弱在于血气”，当年国人病弱一大原因是贫血，因此，这款补药的确起到不小成效，功劳是有的。本来脸色煞煞白的人，喝过几次后，红润了，改观明显。于是，没有费太大的力气，中将汤就被打得稀里哗啦回府去了。

人造自来血后来由五洲药房新任经理项茂松经营　1913年，“人造自来血”在香港及东南亚各地注册，销往南洋群岛，继而进入欧美市场，也配得上全球一说。1915年在美国旧金山“巴拿马太平洋世界博览会”中，“人造自来血”获得银奖。1932年1月31日，为营救五洲药房的职工，项茂松被日军杀害，人造自来血随伊人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