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四
腊月二十四,拆下对子写下字。
我家的对联都是大哥与我们几个小孩完成,不一定是二十四,那要看大哥什么时候有时间。
大哥把买来的红纸拆好,再折叠,一般是折成七个字的,之后大哥会把折成的方块再十字对折,我一直不明其意,好端端的方格折得乱七八糟。
开始写了,我们轮流给大哥压着对联上头,每写一个字,我们都会小心地往上拉一拉,再压住,就这样一幅一幅,炕上,桌子上,凳子上,摆得满满的。大哥写好了大对联,小对联就是我们这些小孩子的了,一人一个轮着来。你写个天地:五谷丰登,我就写个土地:土神大吉。他又写个水神大吉。就这样,门内是开门见喜,门外是出门见喜,墙上是抬头见喜,树上是根深叶茂,远处是恶人远离……我们几个孩子写得是不亦乐乎。
还有一种对联介于大小对之间,比如,贴在各路神仙两旁的。
天地:天地通元气 神明送吉人
天地三界主 十方万灵神
土地:三才地在中 五行土为本
灶君:上天言好事 回宫降吉祥
送子张仙:张仙下天台 保佑子孙来
打鬼钟馗:钟馗本是神 保佑家中宁
还有一类就是夹画对。
和母亲一起贴年画也是一大乐趣。画是父亲从集市上买回来的,多半是图文结合。记得最清楚的是《隋唐传》,以连环画的形式讲述了一个历史故事,好汉罗成与秦琼就是在那里认识的。另一幅画格调完全是天蓝色,很美。蓝色的天,蓝色的海,白色的云朵,白色的浪花,渔夫和女儿也穿着蓝色的衣服出海打渔。这样的画是会年年贴的。腊月二十三一过,开始大扫除,画揭下来,打扫完后再贴上去。先掸去灰尘,再用抹布抹净,还要和上一块荞面搓画面,很有意思。为什么用荞面,不得而知。反正这荞面团一搓,画顿时就有了光泽,再贴,如此反复上墙。
年画贴好了就要写夹画对,有点文化的会根据画来编对联,更多的是由人随便去写,反正红红的贴上就好。记得有一户人家写的是“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因为这是一首古诗,在学校背过,所以看了以后就想笑,似乎比那些没读书的大人明白。
更有奇特的,一户人家的后窑掌上,在一块大镜子的两旁,贴着这样一副对联,“画龙画虎又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人们大多看不懂前半句,但能看懂后半句,大过年的谁也不好意思说什么,只是相视一笑,一种彼此不能参透的挤出来的笑,之后又停留在前一句,又感觉好高深,不是你我能读懂的,瞬间也就释然了。 有趣的是,每年都会给这些画换个地方,一年在左墙,下一年在右墙,下下一年贴在后窑掌。也可以变换花样,画中夹画,或画中夹一块挂镜,或变换画之间的次序,但凡变化,都会创造新鲜感,真是其乐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