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者抽刀向更强者,弱者抽刀向更弱者。——鲁迅
母亲在碧吟生命中的角色,是一个支撑她的骨架,也是一把刮伤她锋利的刀。
一次碧吟做完一个胃部手术,在家休养。大冬天的,她家住在28楼,窗外冷风呼呼地吹。碧吟吃完饭一般在客厅看看新闻,走动走动,客厅是她手术后唯一能活动点的地方。
可是一天晚上,碧吟还在客厅休息,母亲突然将家里暖气全部关掉,所有房间的所有窗户全部打开,刺骨冷风得逞搬地四面八方攻占进来,像一个军队,迅速占领家里本就不那么温暖的每一个角落。
碧吟蜷缩在沙发上,身上裹着毯子。她脸色苍白,头晕眼花,“妈,你能帮我把窗户关上吗?好冷的天,好大的风!”
母亲正在水池边刷碗,水声哗啦啦地响,头也不抬:“你爸刚才在客厅抽烟了,得散散气。”
窗户依旧敞开着。十几分钟后,深冬的风杀进来。她看了一眼碧吟,眼中没有怜惜,而是一种清晰的不甘——比起那个在女儿需要时永远隐身、不需要他时只会添乱的丈夫,她认为她被困在这里做饭和洗碗,是她对“母亲”这个角色尽最大努力地诠释。她认为自己理所应当,要行使对家中布局、什么时候开窗透气、开多少窗户的绝对控制权。看着家中的烟味一点点被冷风攻占、混同,她心里才好受一点,她的世界才恢复应有的秩序。
碧吟上前自己关了一扇窗,还没有回过神,母亲又跑来,将窗户推到最大,她看了碧吟一眼,像看一个陌生人,沉默而顽强地宣示她在这个家,在父亲不在位时的第二绝对主权。
碧吟慢慢坐起身,套上外套,推门走出家门。即便门外冷风扑面而来,却没有屋里那么刺骨。
碧吟笑了,一边下楼一边自言自语,“哈哈家里比外面还冷。”
这个家里,父亲、母亲都有自己的舒适区:父亲随时随地爆发的烟瘾,母亲的主权,而碧吟,同样需要温暖的碧吟,好像一直在风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