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匆匆如斯,又到了岁末,各家各户忙着煨制咸肉准备年货,寒冷伴随着咸货的暖香组成了年关特有的香味,这一股香领我与儿时的回忆相遇…
大年三十的清晨,我蜷在被子里被冻醒了,前一晚灌了热水的盐水瓶,还有一点余温。窗外传来妈妈的声音:“坤啊,你打电筒照着亮,我出去拿点柴火。”接着是爸爸略带歉意的声音:“单位事情多,一直到昨晚才放假,这些天让你吃苦了,今儿歇一下,你到锅膛口点火,我去拿。”爸妈低低的声音像温软的棉花,我被包裹着,又一阵睡意沉沉。
等我再次醒来,明晃晃的太阳已经照到床边,一股既熟悉又久违的香味混合着清冷的空气和柴火的烟气,钻进了我的鼻子。院子里阳光撒满一地,爸爸在“嚯嚯嚯“地磨刀,厨房里白雾缭绕,锅膛里燃烧的桃树枝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灶台上架着比人高的竹蒸笼热气腾腾,妈妈已经起早煨好咸货,就等爸爸切肉摆盘。
妈妈掂着脚把蒸笼里的的咸货捡拾到大瓷盆里。这些个鸡鸭鱼肉在腊月里经过妈妈的手翻晒腌制,今天终于在竹蒸笼里“修成正果”,等候走上餐桌的最后一道程序。
爸爸磨好菜刀,围上干净的粗布围裙,拿张椅子端坐在菜案前。我不用爸爸吩咐,便从柜底拿出那把小巧的紫砂壶,拈几撮龙井,注上开水放在他手边。爸爸切冷盘是最拿手的,他的心细手法利落,刀起刀落,粗陶盘里,一排排肉片平整妥帖。那经九霜九晒,再经桃木煨煮的咸肉,早已变得晶莹透明,配上几根绿色香菜,让人看了直流口水。爸爸捧起紫砂壶,套着壶嘴喝上一大口茶,对着冷盘欣赏了一番,像在检阅这一年来的收获,有着满满的成就感。
剔下的肉骨头是我和弟弟的零食,那一点点肉香的鲜咸,刺激憋了一冬的味蕾,啜吸着香美的骨髓,仔细搜索骨头上的肉丝,相比吃肉的大快朵颐,别有风味。我们手指上沾染的咸肉香,在吃完晚饭后,被妈妈拖住洗手洗脸换新衣才消失。
我们问爸妈咸肉咸鱼为什么都要等到过年吃。妈妈的节俭是骨子里的,村西头有一户外来人家,妈妈说:天天吃肉,像地主人家,于是那邻人从此得绰号:大地主,原本的名字倒被人忘了。 “过完年慢慢吃”“好年防荒年”是妈妈质朴的生存之道。爸爸说年夜饭越丰盛,来年越有盼头,干起活来更有劲。
多年以后,我已为人妻人母,也学会了腌制年货。可父亲早已离我而去,母亲也是白发暮年,我再也回不到从前温馨的过年时光。透过岁月的长河,我仿佛看到当年父亲在挥刀切菜,潇洒摆盘,母亲在一旁盈盈展开笑颜,姐弟在周围追逐玩耍。我才真正明白,让我深深铭记的,不是那时香味浓郁的美味,而是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年味。
时间是一朵花,剥开层层叠叠的记忆,包裹在花心里的是旧时光的香气,有着血脉亲情,所以回味悠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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