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那雪,那一朵小干花
纷纷扬扬的大雪,下了两天两夜。房子变白了,大树变白了,大地也变白了。远远望去,大地铺上了洁白的地毯。真是“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呀!刚下晚自习的沫儿就想道了这句诗。
本不打算回家的沫儿,经不住这雪景的诱惑,决定今晚踏雪回家,与这纷飞的大雪来一场美丽的约会。
学校离家不到两公里的路,要穿过一条繁华的街道,沫儿一直感觉回家的路是最安全的路,也从来没怕过。
沫儿快速的穿过繁华的街心,就到了自己的乐园。这是一条无人的街道,沫儿可以尽情的走进雪的王国。
抬头看天空,雪花们正在空中翩翩起舞。她踩在雪地上,一个人置身于这一片白茫茫的景象当中,仿佛来到了天堂,脚下是软软的白云,身边是可爱而纯洁的小精灵。她忍不住与这纷飞的小精灵一起舞起来,一段舞后,她停了下来,她捧起一捧雪,打算用这冰凉的雪,凉凉发烫的手。
在她弯腰的瞬间,她清晰的听到了身后踩雪的声音,她若无其事的继续捧雪,蹬下来后凝神静气仔细听又没有声音了,她没回头,捏着两团雪,开始不紧不慢的往家走,她边走边听后面的声音,她感觉后面一定有人,但似乎没有跟上来的意思总是若即若离,她快后面人的也快,她慢后面的也慢。
沫儿的心提了起来,没了玩的心情,在离家五十米的时侯,她加快了脚步一口气跑回了家,让她爸赶紧去抓那人。结果说是临街的一小伙子和沫儿同校,见她一人走不放心,沿路相送,本打算走近点,又怕太唐突,后来发现沫儿怕,他就远远的看着,沫儿进家门了才向回走。
原来是一场乌龙,从此沫儿就知道了那个同学,高他一级,长的白白净净,一脸书生气,同女生说话还脸红,沫儿就觉得他很逗。
后来沫儿偶儿下晚自习回家总是能听到那不远不近的脚步声,渐渐的也就习惯了。
沫儿高三的时候,听说那个男孩子上了医学类的大学,沫儿想也许从此再无交集。
时光如梭,沫儿也上了大学,她依然那样爱雪,她找了一个北方的城市上大学,因为那里有她爱的雪。
下课了,站在校园里,尽情感受着每一场雪。雪落在头上,脸上,手上,晶莹剔透,那么洁白,四周白茫茫一片,还是那样的银装素裹,美不胜收!可沫儿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大四那年冬天,下了一场很大的雪,白茫茫一片,街上路也封了,踩上一脚,鞋子就陷入了一尺厚的雪里。在那个漫天飞雪的夜里,沫儿接到了家里的电话,说父亲病了,而她无法立马赶回去,她就在窗口看了一夜的雪,看着那鹅毛般的大雪像纸片一样飞落,一片一片,她从没有感觉到雪能这么厚重,压得她踹不过气来。
第二天,她辗转万里,终于回家,发现父亲已经转安,她提着心终于放下了。回头看见一个面露浅笑的白衣少年站在病房前,似曾相识,却又模糊不清,父亲笑着道,这次多亏了小景,你得好好谢谢他。
沫儿礼貌的表示了感谢,那个白衣少年笑着走过来道:“怎么不记得我了?”
沫儿眨了眨那双灵动的丹凤眼心道:我该认识你吗?
少年温润的笑着伸出手,说道:“正式介绍一下,陈景,实习医生,毕业于同济医科大。”
沫儿愣愣地看着他,伸出了手,好温暖的手,是他吗?
少年说道:“还是那么爱雪吗?等叔叔好了,我带你去一个地方,那里的雪景最美。”
沫儿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她怎么感觉那少年身上有光呢!可能是眼花,昨晚没睡好。
后来听医院的老医生说,这次幸好陈景在沫儿家附近,采取了正确的急救措施,为父亲赢得了抢救时间。
沫儿不知道,曾经那个腼腆的少年,何时长成了独挡一面的青年才俊。
就在那年冬天,下了好几场大雪。沫儿应陈景之邀去看雪,他们来到了沫儿那年跳雪舞的地方。
沫儿问道:这儿的雪景最美吗?
陈景看着沫儿道:“这儿的雪景最美,当年那个跳雪舞的女孩最美,那场雪舞是我今生看到的最美的舞,因为她跳进了我的心里。从此我每年都来这是看雪,希望再看到那个跳雪舞的女孩。”
纷飞的雪,轻轻的地落在了沫儿心上,如羽毛般划过,她突然感到了生命的虚度。春花秋月,她不曾止步,而这场雪却让她迷路了。在这场雪里,她感觉到了天使的羽翼在心间拂动,又如在红泥火炉的小屋,喝了一杯温热的酒。
沫儿大学毕业后,就嫁给了陈景,而每一年的每一场雪他们都会相约赏雪。
在风花月雪的日子里他们迎来了一个雪花似的宝宝,取名雪儿,而陈景的仕途也一路高歌,他们一家三口来到了上海这个灯红酒绿的大都市。
陈景的工作一天比一天忙,沫儿只能在家做全职,生活中多了柴米油盐的苟且,少了诗情画意的情趣,沫儿没有怨言,也许生活本就是如此吧!每到夜深人静时,她边看书边等那个迟迟未归的人,无论多晚她都会等,她希望自己的等待能换来那个曾经默默相送的人。
在雪儿三岁的那一年,上海居然也下了场大雪,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的飘落下来,世界都白了。好久没看雪的沫儿,带着雪儿,去外滩看雪。那雪房子像是一个十里飘香的奶油蛋糕,沫儿突然就想去喝杯咖啡了,牵着雪儿,她来到一家咖啡店门口,透过明亮的玻璃,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和一幕温馨的画面。
那个曾经陪她看雪的人,正温柔地拿着纸巾,轻轻地拭去对面长发飘飘的美女嘴角的咖啡沫。
沫儿被冻在了门口,全身发冷,她从来没有感觉到雪能这么冷,一片一片飘进了心里,好冷,好冷,冷得她全身发抖。雪儿一声妈妈,将她拉了回来。
她抱着女儿落荒而逃,没入了大雪中。
她回到家安顿好女儿,关了灯,望着窗外的雪,坐了一夜。
从那以后的几天,沫儿再也没有留过灯,守过谁。当那场雪停了以后,沫儿带上自己的东西,留了一封离婚协议书,抱着雪儿走了。
来到了四季如春的昆明,她从此不再看雪,她说:“雪儿就是那最美丽的雪。”
沫儿在昆明开一家干花店。有人曾问她,在四季如春的昆明,为什么不开鲜花店。
她总是轻轻地说:我喜欢呀!你看那些干花,不饱满,更谈不上华丽,小小的,不与人争,看上去安静而寂寞,但却骨感铮铮。像不像我,那朵,那朵很小的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