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思念,走过半生》
人在年老的时候
眼前总会浮现旧时的过往经历和人物
或喜或悲
更多的应是所怀念
我很有幸,听过一位老人的半生故事,蕴着满满的怀念。
“老头,一杯港式奶茶。”我如以往一般走进巷口街头的老港记,熟稔地朝里间喊着。
“好的,稍后,”老头绅士的回答徐徐传出,带着一阵港普腔,令人怀念。
老头抽空从里间探出头瞅了我一眼,“小姑娘,是你啊,又来陪我这糟老头子,先坐一会儿,等会儿人少了,老头我给你把故事讲完。”
老头依旧是孩子气般笑呵呵的模样,在我看来,笑容背后一定隐藏着不为人知的往事。
午后,老头的老港记仍然歇业,闭门谢客,因为,这段惬意的午后时光,属于老头和我,更属于那位小姐,老头称她为落落。
老头是香港人,落落小姐是香港人,二人自年少相识。
老头说起此段往事时,是一种怀念享受,不愿放手的口吻。
他说:“那时的落落,在短夏的午后,匆匆进入我的生命。只着一袭浅色旗袍,依稀记得好似青色吧,衣上斜肩是一排秀气的白玉兰,泛着白光。她戴着金边眼镜,后来我才知道,她是归国的学子,眼镜不过一个镜框。阳光打在她的身上,从及腰长发缓缓泻下,是我见过最美的图画。不似张爱玲所言的《爱》,只一句‘哦,原来你也在这里吗’,我当即便上前了,轻问了一句,‘小姐,我们是否曾经见过’。”
落落轻笑,似是在笑话老头这拙劣的搭讪方式,回答:“我似乎未曾见过先生,只是,我看先生,略有些眼熟。”
老头被落落小姐的笑迷了眼,霎时间一顿,却又是极快的反应:“是这样吗,可我曾在梦里见过小姐的模样。”
恋爱的开始,从来都是始料未及的,老头和落落小姐的相识,或许有些随意,甚至在大多数人看来轻佻。
可是啊,喜欢,哪有那么多理智,
一眼万年,不离不弃。
许是你的一个微笑,
许是阳光打在你的身上格外好看,
不过都是年少青春里最简单的心动。
老头的故事说到这里,我的心微微动,很小心地说了一句,生怕扰了他的温柔。
我说:“落落小姐一定很漂亮吧,能让您这般痴迷。”
老头似是回神了,转过头看了我一眼,倦怠思念的声音响起:“在外人看来的落落并不算十分美艳,脸上的小雀斑甚至还成为我身边好友的笑料。可是,我就是爱着这般的落落,那样早已落在我心头,割舍不掉的她。喜欢她的不完美,包容她的小脾气,仿佛是我到人间这一遭的使命,我甘愿于此。对我而言,看着她,便已是一种幸福。”
随着香港的回归,老头和落落小姐的故事仍然在继续。
1997年时分,彼时的老头和落落小姐已相爱三十年头或有余了吧,寒来暑往,春去秋来,有过误会,有过争执。
据老头回忆:“我们也同一般夫妻,但又不同那些所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我的落落啊,给我很多感动。我记得的当时,我家的商行破产了,我变得一无所有,只剩下落落和许多外债。那句话应该是我说过最糊涂的一句。我不愿落落跟着我受苦,提出让她离开的建议。”
老头说:“你跟着我也是受苦,我收回我的喜欢,你走吧。”
落落哭了,那是她认识老头后第一次落泪,第一次是老头给她带上戒指的时候,“你总以为我还不谙世事,你觉得我的喜欢是如此廉价,还是你的承诺毫无意义。当初说好的相随到老,少一时一分一秒,都不可以,无论处境如何,你都不可以丢下我,你说过的。你先招惹我的,不可以丢下我……不可以!”
老头慌了,他无法不直视落落的眼泪。于是,他妥协了,一边给落落小姐擦拭眼角边的落泪,一边心疼道:“我没有,我没有要你离开,你只能一直留在我身边,哪儿都不准去,这辈子,下辈子,都只能属于我。”
老头滴落在地上的泪将他的声音完全吞没。
最后,落落小姐应该是与老头到最后一刻的。
夏日午后的阳光格外猛烈,风吹动着门前的挂灯,一闪而过好似有个隐约的“落”。一往而情深,我第一次认识,源自这个老头。
“老头,落落小姐呢,他不跟你来这儿吗?”
老头不语,良久,伫立在灯下,未燃的灯下。
“落落,走了,先在黄泉等我。”老头略显沧桑了,缓缓道出下半生故事。
1999夏,落落小姐逝,于香港。
我问:“为什么你不陪着落落小姐留在香港。”
“落落希望,我可以替她丈量她热爱着的祖国。”老头眼神迷离望着远处
“落落说,她的离开是她设计好的,她不允许我跟着,我必须要去走一遍东西南北,从东边到西北,从极北的黑龙江回到香港,如果可以,我还要去一趟西藏,看一眼布达拉宫,到了黄泉,才可以向我的落落交代啊。她是那样渴望远行,却一辈子困在我的身边。所以啊,我必须要为她完成她的心愿。”
老头的情绪有些沉重了,我在他的身上仿佛看到了落落小姐的身影。
他们是一体的,我想。
“只能委屈落落再等我一会儿了。”
听闻,我这里是老头的第三十五站,他在这儿呆了八个月。最后一站,老头要去找落落小姐了。
我最后一次见到老头,是2007年夏,他与我讲完最后一座城的故事,第二天我便不再见到他了。
我想,他一定是找到他最爱的落落小姐了,并永远都会在一起的。
这种相随到老
最后我为你
看遍万里河山、红花遍野的感情
真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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