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是一生(10)

  颜希,你的骄傲,你的自信被丧父丧母之痛碾压得一无所有。而你的变化更让我惊恐与伤心。

  你不应该是这样的,你应该是原来那个虽然瘸着一条腿,但是却目空一切的女人

  你应该是那个努力工作、努力生活、努力花钱的女人。

  你应该是加班写剧本到深夜,然后在厨房里兵兵乓乓拆房子一样给自己做宵夜的女人。

  你还应该穿着虽然很美丽但是很痛的高跟鞋和拖地长的蓝裙子丢开拐杖,命令我三十秒之内给你来十张超美的连拍的女人。

  你应该是那个春天马上要过去了,你应该开始安排春季旅行然后让我陪你,规定我不去也得去。

  你应该是与我怄气,然后不停地骂我,但是却能对我的伤害视而不见的女人。

  你应该......

  爱我。

  那段时间我虽没有对你说多少话,一回家我就跑进房间,拿出前几年的高考试卷独自一人埋头苦干。我只知道,或许你会向以前一样不管我,我的前途只有我一个人决定。

  而我也没有注意到门边的你。

  你靠在门边,只是为了让我给你说句话,可我却宁愿与保姆聊天,也不愿意多看你一眼。

  我,真狠心。

  也许,我不是狠心,只是不知道怎么去面对你而已。

  终于,高考完了,我甩掉了所有的试卷,书本。考完之后,我期待地向外看了一眼,只是没有任何来接我的人。

  那一刻,我其实很期望你到门边,即使拄着拐杖,保姆在一旁扶着你,可你依然焦急地等待着我。

  像,其他的妈妈一样。

  回家后,我进到了你的房间。颜希你知道吗?你当时看着我的眼神几近恐惧,那是一种无望的绝望。你仿佛有许多被至亲离弃的经验,你知道并且确认我即将离你远去,就如同最后一片秋叶离开。

  我走进了你的房间,看见你依然闭着眼,直到我进来你又翻了个身,背对着我。或许,你绝望了吧,你的绝望在于我成年了,我终于可以离开你了。

  可是我却说了让我自己都震惊的话:“颜希,我告诉你,我考的挺好的,估计可以去北京了。可是,看你这样子,也挣不了我去北京的钱了吧。所以,我就留在上海吧。”

  我永远不会忘记你那一刻的眼神,就似一个溺水濒死的人,忽然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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