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让我头疼的孩子。
初一报到的第一天,他顶着一头卷发晃在队伍中,当时不知道这孩子是我班的,心想:不知哪个老师要倒霉了。等到学生按广告栏中班级站好后,我发现,那个一头卷发的孩子赫然站在我班的队伍中,当时真是五雷轰顶的感觉,怪异、惊叹、玄幻各种,真是打翻了五味瓶。
开学不到一个月,这孩子打了5次架,每次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但更多是这孩子主动挑事,不讲理,出手狠。打人时不分场合,一次是在学校大报告厅,台上有老师,座位旁也有老师,只是旁座的同学讲胳膊放在了公用的扶手上,他突然暴露,站起来,以极快的速度掐住了同学的脖子;与别人玩大冒险游戏,他按游戏规则打了没有参加游戏的同学,这同学说了两句,他又将手掐到了同学的脖子上。家长叫了,话谈了,但都不管用。打架依然时有发生。
A终于好久没打架了。治好这一毛病的不是家长,不是德育处,更不是无关痛痒的导师谈话,治好他的是同级的不认识的小个子男生。据说,A看到这个比他无论是个头还是体型都要小一号的男生,走过去撞别人。在一瞬间,这个其貌不扬的男生跳起对A一顿打。A当时就懵了,全程没有还手。这之后,妈妈来了学校几次,保险、索赔。但A却持续了很久没有打架了。
初一下学期
一个月的网课,A心血来潮时听一下。电话打了无数次,依然是每天固定旷课。
2020年4月14日
开学伊始,这孩子像苍蝇一样,无害,但惹人烦,上课不能很好地遵守纪律,总是把头往后转,寻找他的同伴---B。当你点到他时,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偶尔还要辩驳几句,都是些没有逻辑的话,“什么别人也说话了”“别人也转了,不能转头吗?”“我没转,咋了,我什么也没干。”我在他“我就恶心你,你却拿我没办法的”的嘚瑟前无计可施。
我不想找他谈话,但还是忍着各种不适,把他叫到跟前:“你不太坏,但是悉悉索索的,像苍蝇般在耳边嗡嗡,你什么感觉”“烦”“那别做苍蝇了,好吧!与人无害,但却莫名招人烦,对自己是不利的”。他似乎有点严肃了,希望苍蝇消失吧。
4月15日
第一节是我的课,该生来的还算早,“老师,我去上厕所可以吗?”“又来了”,我想,慢慢地把头转向他:“进教室之前怎么不去?”我知道我不管是脸色还是语气,都溢满了厌烦。“还没上课”他很平静的回答,眼睛直视我,没有一丝的胆怯或不安。“他就是要与我作对”我想,不想如他所愿,我看了一下表,确实离上课还有一段时间。我不情愿地几乎看不出痕迹的点了下头。他迅速离开,在我头还没转过来时,他居然回来了,拿出书,装腔作势地看着。
课堂上。“余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同学们划出主干”“予主语,爱谓语,剩下的宾语”我很欣慰,虽然这声音微弱且稀少。可让我不得不转头的,这微弱的声音居然来自A。我习惯性给予赞赏式微笑。“看来谈话有效果?”我心里一阵窃喜,不自觉地将更多的赞赏的目光投向这个让我头疼的孩子。
下午第2节课,我正专心制作课件,突然急促的脚步声让我抬起了头,英语老师气势汹汹如疾风般旋入我的教室“上不了!上不了!从来没见过这样恶心的学生”看出真的是被气着了,脸色因生气而泛红,眼睛也似乎有泪光在闪动,边说边用手捂着胸口。整个人处于崩溃的状态。我立刻意识到A又惹事了,我让英语老师先冷静一下,先把我们班批了一顿,英语老师缓和了一下情绪,开始叙说事情的始末。
A、B和另外几个在我的办公室排成一排。其他3个人露出惭愧的神色,低着头,等着即将到来的唠叨或是该有的处罚。A与B面带微笑,一种坏事得逞的样子。“说吧”我语气平和而严肃。“我什么也没干,没说话,就笑了一下”永远一副被冤枉、被委屈的表情。“上课,为何要笑?”“别的人说话,为啥不说”声音明显提高,因为争辩头歪着看向我,手配合语言摊开。就是老师在找他茬儿的样子。“不说别人,就说你,你有错吗?”“我什么也没干,没说话,就笑了一下”我知道即使跟他讲一天的理,最终他一定会回到开头的,这是一个死循环。“上课笑不对,别人说话有错,但老师在批评别人时,发出怪异的笑声,这是助长别人的错误,是对老师的挑衅,是火上浇油。说你时,只说你,只看自己的行为是否有错,不准岔开话题”我放弃讲理,明确告诉他。并让他去给英语老师道歉。这事总算表面上告一段落。
4月16日
上课默写古诗,A翻开书抄,我走过去“档次越发高了,默写都变成抄了?”他合上书,但什么也写不出来。“背,背会在写”他很听话地翻开书,念念有词。今天是这孩子很学生的一天。
4月18日
周六补课,下午第二节在我教室上自习,虽然不是我看自习,但毕竟自己班,学生比较乖巧,看大多学生无所事事,我临时决定默写《木兰诗》。A立刻反对,嚷嚷道:不是自习吗?同时把目光看向其他同学,希望得到别人的附和,但其他人没有回应。这时B也接了一句:“就是,不是自习吗?”我看了他两一眼,没有搭理,本想说什么又不想说了。(这是工作以来第一次占别的课做语文的事)有了B的呼应,A高兴起来,一副打算合伙起哄的样子。“你们俩上自习”我冷冷的。两人又对笑了一下,消停下来。第三节是英语自习(周六一堆自习,确实很让人崩溃)。考虑到上节英语课的纪律,我下楼看看,A和B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明显打算说话。“A回到第一排”我命令。“这节不是英语课吗?”B又是一副挑事的样子。这声音立刻得到A的回应。两人永远这样,互相接头,互相壮胆,互相鼓劲扰乱纪律。我有些气急败坏,想到前天刚谈过话,当时答应好好的,今天又是这德性。我讽刺一下A,又挖苦挖苦B.但是在两人一唱一和中,这样的挖苦起不到什么作用,班里有些骚动起来。
放学了,非常疲惫,总是语言教育真的有用吗?教育变成老师的独角戏,注定是失败。
4月20日
第三节语文课,AB迟到。进来后说是历史老师留下的,我赌气说:“哪个老师留的,就到哪个老师那去。”AB很高兴,过道中全是他两兴奋的笑声。想到可能这两个不会去历史老师那,我又让学生去历史老师处查看。果然两个家伙跑到一楼去了,叫回来来以后,我没有吸取教训,又用了没用的挖苦(大多也是为了发泄自己的接近崩溃的情绪)。我班的孩子真是好,在我和B你一言我一语中岿然不动,静静地写着卷子。
下课后,我把B留下,让A走。说了一节课,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结果怎样,我不抱希望,但我需完成我的任务,负起我作为老师的教育的责任。苍白、无力。
最后一节课自习,为了让别人有安静的环境,我将A叫到我办公室,我办公,A背课文或做作业都可。一会,B也跑来了,说到我教室背诗。一节课两人少有的自动拉开距离,安静地上了一节自习课。沉入深渊的希望又慢慢地往上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