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后楼台高锁（6） 再！见！上官玉①
小志吃饭后出门了，今天的天气非常晴朗，视线很好，共和五色旗迎风招展，远处墙上“勿忘马关”的标语能看得清楚。小志朝着上官玉的家走去，希望能在路上遇到上官玉。
“队长，队长”，从背后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小志想，不会是在喊我吧，他回头一瞧，一个一米八多个子，身材壮实，穿着高中校服的人朝自己走来，向自己打招呼。小志没有敢冒然回应，他观察四周确定不是喊别人，他才向那人说“你叫我”？
“嗯嗯， 你还记得我吗，小学时的，我们爱科学小队”，那个高中生有些兴奋。
小志开始从模糊的小学记忆力寻找这个人，“你是笙默？笙默”，小学时笙默是个不爱说话的低年级同学，可是现在他却带着阳光和自信站在自己面前。而回首往昔，自己由一个“小领袖”变得沉默寡言，让小志自卑的暗流在心里角落里涌动着。但小志还是立刻强行让脸上绽放笑容，他模仿其他人之间寒暄是的常用语：“笙默，好多年不见了啊，你去哪里了”？
笙默回答说：“我爸妈做生意去了济州，我就在济州学堂读了中学，现在又回到咱们这读高中了，我刚高考完”。
小志接着说：“那考的怎么样，出成绩了吗?“。
笙默语气很平和地说：“嗯嗯，考上了京师大学堂”。
“京师大学堂！”，小志提高了语调，他震惊又羡慕。
“我报考的是计算机系，清政府闭关锁国，民族计算机技术落后，受到外国列强的欺凌。甲午战争战败，日本靠着军舰上装备的先进计算机的计算能力远超我们，如今共和了，所以我想学习更多计算机技术来振兴我们国家”。
小志学的也是计算机技术，但他没好意思说自己在哪里读高等学堂，他只是说：“厉害，有志气”。
“这要感谢你当时成立的‘我们爱科学小队’。在那里彼此交流分享知识，我下定了决心要当一名科学家了”。
小志心里感觉自己和面前这位“队员”的差距太大了，他客气了一下：“哪里哪里，你很聪明很努力，哈哈”。
“队长，我要去超市买东西，先走了哈”，笙默笑着挥挥手。
与笙默对话，小志抱有心理压力。笙默考的学校比自己好太多，思想境界也比自己高。小志之前作为“队长”，现在却在仰视队员，心理落差理所当然地出现了。小志又想到了火车上那个社会青年，社会青年没有上过大学却跟大学生谈笑风生，戏耍屌丝，还抱得美人。而笙默是学生中的佼佼者，也是那么自信。看来，一个人的自信心和学历无关啊，小志思考着，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去小玉家的路口。
正巧，小玉刚刚下楼。小志连忙冲上去喊：“小玉，上官玉”。只见小玉的扭过头，看到小志的一瞬间，铺着粉底的脸上的笑容停住了，然后嘴角也不再上扬，一双狐狸眼中藏着对小志嫌弃。
上官玉见到小志，她没有一点欣喜，说：“什么事？”。
小志看到小玉并没有为自己的到来感到高兴，他说：“嗨，小玉，今天回来的吗？”
“嗯嗯，是的”。
小志怕见小玉没有继续话题，他说：“那你吃过饭了吗，这一路很辛苦吧，有休息好吗？”小志继续嘘寒问暖。
“还好吧，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小玉说。
“我昨天回来的”，小志连忙回答，然后趁热打铁问：“你答应过跟我去看看我的积木城堡怎么样？”。
小玉笑了笑，摇了摇头：“我对玩积木没兴趣，这是小孩子的玩具，你都大学生了，怎么还玩这个”。
“你不是答应过去看的吗？”，小志急切的问。
“我回答的意思是‘我知道了’，我没空，哪有闲工夫去看这个。拜拜，我还得去找朋友玩呢”。小玉连再见也不说就走了。
小志看上官玉要走，他问了提起上官玉的兴趣，说：“我在那个废弃的办公楼上认识了一个朋友，她不是我们这个世界的，额，准确的说，她是一个妖怪。你要不要和她去认识一下。”
却换来了小玉“呵呵”嘲讽：“你去认识吧，真佩服你的想象力，你们工科的男生真能想啊”。
“真的，不骗你”。
小玉头依旧头也不回，“再见，赶时间”。
小志站在原地，因为他还有个问题想知道，他很尴尬地问：“小玉，你有男朋友了吗？”。
小玉涂着口红的嘴只小声嘀咕了一句“傻逼”。然后扭动着性感的臀部，一双大长腿踩着高跟鞋，嗒嗒嗒地声音淹没在车辆的噪声里。
小志后悔问出这一句，他感觉自己聊天的水平好低，还有他不明白为什么越向小玉示好，而小玉却越疏远自己。
回到了家里，小志吃过午饭，他想去和惠子还有约定，他拿出准备好的《珠玉词》，向着废弃的办公楼走去。虽然是中午，办公楼的二层不怎么热。小志还没开口喊惠子，就听到惠子的声音：“嘿，你来找我了呀”。虽然是隔了一天没有见，虽然已经约定了，惠子的声音里能听出她的喜悦。
小志看到惠子，尤其是看到她的大眼睛，也很开心。他说：“嗨，惠子，我来了。还有《珠玉词》”。
惠子的手里多了一样东西，小志一看他说“你拿的梵阿玲（小提琴）吗？你会拉梵阿玲？”。
惠子走向小志说：“是呀，等会给你露一手哦”。她接过《珠玉词》，“好棒啊，是线装的”，惠子随手翻开一页是《蝶恋花·槛菊愁烟兰泣露》。她轻声读“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小志也随着默读“……山长水阔知何处”。
“人生的三重境界之一”。
惠子转了下大大的眼睛说：“别看我是自学的，其它两个我也会”。
说罢，她开始背诵“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和“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惠子又重复了一遍“灯火阑珊处”，她想起了什么，问小志说：“想一起去看花灯吗？七夕祭的花灯”。
小志问：“什么时候呀”？
惠子掰着手指，查了查，“从今天算，第三天”。
小志说：“好呀，没问题。花灯在哪里呢，在我们这里七夕节没有花灯”。
惠子说：“到时候你就知道啦”。
小志又问，到时候你能出阁楼吗？
惠子说：“每当是节日那天，对我的限制就会消失的，那时我就能从楼里出去了”。
小志看着惠子脸上的笑容，他心里也非常开心，之前还没有女生邀请自己呢。
惠子摇了摇手中的梵阿玲，“想听听吗？”
小志说：“求之不得呢”。
少女将琴轻轻地放在锁骨上，白皙的左脸颊贴住腮托，细嫩的左手按住琴弦，右手琴弓轻轻一划，从G弦发出厚重的低音，演奏开始了。低沉的旋律中带着欢快，那是天空刚刚放晴，那是晨曦带来黎明。经过一段前奏，欢快的气氛从琴弦上涌出，有拉德斯基进行曲的欢快，又兼具似波尔卡的诙谐。惠子也露出调皮的笑容，小志看到惠子可爱的样子，他嘴角露出了微笑。惠子大大的笑眼看了一下小志，然后放心的把注意力转移到了琴弦上。少女的裙摆，随着琴的旋律也翩然起来。若隐若现地能看到她曼妙的身材。窗外的树叶也沙沙作响，似有风来。果然，一阵夏风掀开窗帘，中和了屋内的些许欢快，惠子的曲风也渐渐变得抒情了，带着淡淡的忧伤，是有心事么，还是在感慨什么呢。小志竖起耳朵，不敢放过任何细节，他要捕捉曲中表达的情感，惠子的曲子结束了的话，他要做一个评价。如果只说“好”、“不错”的话，那多让惠子失望啊。
随着曲调又回的刚开始时的厚重低音，小志意识到曲子要回归主题，马上结束了。惠子的琴弓，从上到下拉了一个满弓之后，她放下了琴弓，又放下琴，梵阿玲在她的锁骨上留下了痕迹。惠子站在那里，等着小志的评价。
小志赶快鼓掌，说：“你的梵阿玲的功底真的很好啊，让我猜猜这个曲子里表达的感情”。
“这首曲子我虽然没有听过，但是我能想到和它很像的一篇文章”。
惠子忙问：“什么文章”？
小志说：“范文正公的《岳阳楼记》“。
“范……”？
小志说：“范文正公就是范仲淹，他在这篇文章开头讲了岳阳楼被重新修葺，他正在楼上登高远眺，可以对应曲子开头那段低沉又欢快的旋律，然后他又用大量的篇幅描写了从岳阳楼上极目远眺看到的壮丽景色，他的心情一定是非常欢快的，对应中间的那一部分；最后呢，他又表达了'去国怀乡，忧谗畏讥'的担心。但是，到最后，范仲淹借景抒情，表达了自己‘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情怀”。说完，小志看到惠子在认真地听着，她丝毫没有因为小志带有书生气的回答而不耐烦。
惠子摇摇头，小志瞪大的眼睛，心里很担心。然后，惠子点了点头。
惠子说：“哈哈，你一本正经地评价还挺可爱的。这首曲子是我在看流星雨的时候谱的。那时几年前，这里还没有废弃，我从人类的电视机上看到有百年不遇的流星雨，当时特别期待。终于到了午夜，流星雨终于出现了，那种场面真的是太壮观了，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但看完流星雨之后，感觉这美好的景色很快就过去了，而我又被困在这阁楼的结界里，很难出去一次。不过最后我也想通了，开开心心地享受每一次惊喜才是最重要的”。
“跟古人的心思很像呢”。
“嘻嘻，有一点点，不过……”，惠子不好意思地拒绝起来：“我才没有范仲淹‘先天下之忧而忧’的情怀呢”。
小志沉默了，他心里在想：“‘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现在清政府被国民政府取代了，但是又有人要恢复帝制，国家还不太平，这种乱世还要持续多久啊”。
“在想什么呢？”惠子打断了小志的思考。
小志忙说没什么，继续和惠子谈论范文正公的文章《岳阳楼记》。
直到太阳挂在西边的树梢上，小志向惠子道别，然后回家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