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月起了个大早，环保局原来的龙局长已被任命为市政府副秘书长，她想着要去见新局长一面。外面已经传得沸沸扬扬，要把小月从环保局调到交易中心，有说好的，也有说不好的。

小月想先去咨询原来主管人事的李副局长，李副局长在新局长上任以后职位提到正处级，享受调研员待遇，级别升了一级但没实权了。她想给自己一个准确的答复，是听从局里的安排“调”，还是拒不从命“不调”。

因为原单位改制，小月在私营企业大云公司打工5年，但同时还在管理原单位的二级机构7位职工，这个单位已经失去业务职能，仅靠财政给予一点微薄的补助，保着几个人的基本生活费，熬了许多年。靠财政补助根本不可能养活自己，另外七人也都在外面打零工，盼望政府改革把自己合并到体制内去，解决余生的后顾之忧。

小月很清楚的记得在大云公司第五个年头的年初三，小月正在叔叔家拜年，国资改革局的邱主任一个电话打来：“小月快来，我跟环保局的龙局长在一起，政府要把你们的二级机构并入环保局，你赶快来拜见你的新局长。”

小月一听，这事终于来了！之前一个职工便说听到市里机构改革的消息，会把一批已经失去职能，仅靠财政拨款的事业单位合并到有关联的机关去，彻底根除半死不活的事业单位。

能够进入体制内当然是很好，何况身上还背负着另外七个人的命运。她马上赶回市里，赶到邱主任说的“中华餐馆”。

包厢里已坐满了一桌人，小月定睛一看，只有两个人认识，一个是邱主任，另一个是社会劳动局的崔副局长，也是老熟人，曾经帮过小月很多忙。其余的想必都是与他们同级别的领导。

“各位领导好！”小月笑意盈盈，领导再多，小月也从来没怕过，经邱主任介绍，她挨个把领导都叫一遍。邱主任提醒她：“小月，快敬环保局的李局长的酒！”邱主任把一个高高瘦瘦的中年人介绍给她，

“好啊！”小月还没落坐便去找酒杯，在一旁的服务员赶紧递上一只高脚红酒杯，小月看到旁边的桌子上放了一瓶红酒，拿过来把酒杯倒满，举着杯子绕到龙局长面前：“龙局长好，小月以后还要请您关照！”

龙局长端着自己的酒杯也站起来：“哪里，哪里！”小月看到龙局长也是满满一杯酒，微微一笑：“龙局长，您随意，小月干了！”说完一仰脖，一杯红酒一滴不剩。龙局长看小月如此大气，哈哈一笑，端着酒杯也一饮而尽。

周围人顿时喝起彩来，接着小月又倒满一杯，走到龙局长旁边的崔局长旁：“崔局长，您帮了小月很多忙，小月一直记得，今天借这个机会，表示感谢。”说完端着酒，一“呲溜”干完，然后把杯脚朝上杯口倒往地上方向，透明的酒杯中看得到滴酒不剩，显示小月已经喝完，小月看着崔局长，诚恳地说：“崔局长，您请随意。”

崔局长在这里面年龄最大，已经快退休，这几年酒也喝得少了，他只是微微笑着呡了一口，周围人一贯尊重他的为人，表示理解的不出声。隔壁有位面生的人笑着向小月竖起了大拇指，小月知道这是今天的东道主某大型企业的法人，刚邱主任介绍过。

酒场上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如果你在桌子上的职位和辈份最小，那你就要依次顺序敬过去，必须每个人都敬到，不然就是不尊重他人。

小月从进来到现在，没吃一口菜便连着敬了三个人，喝了满满三杯红酒，脸上却丝毫不见红晕，倒是被酒撑得越发胆大起来。

接着又倒了一满满杯，走到邱主任面前，这次如果不是邱主任打电话，小月也没有这个机会与龙局长见面，所以她对邱主任是充满谢意的。

邱主任看着小月连着几杯酒下肚，有点担心，于是说：“小月，心领，心领，我们是什么关系，老朋友了，不需要敬我。”其实他一贯便怕小月喝酒的作风。

小月不依，也有意想让桌上其他人看看自己的本领：“邱主任，知道您一向爱护自己的身体，那这样好了，我还是干掉，您觉得我和您关系好呢，您就干，要是觉得我们关系只有那么一点好，那就喝一点点，总之感情有多深您就喝多深，最深不过一口闷。”小月笑靥如花，眼眸流转，已经有点卷舌，豪不犹豫又一口又干掉了这杯酒。

高脚杯约莫三两多一杯，一瓶红酒只能倒三满杯，才来没10分钟，小月已经一个人喝完一瓶，这已经是第二瓶了。

众人开始起哄，都笑着说：“邱主任，感情深不深，就看你这一口酒了。”邱主任摇摇头，估计他在小月来之前便已经喝了一些，看着满满的杯中酒有点怯场的样子。

小月的酒杯把空酒杯举得高高的，认真地望着邱主任，又转向头得意的瞟一眼周围起哄的领导们，用眼神去逼着邱主任，又把空酒杯摇了晃去，大有邱主任不喝完我就不放酒杯之意。

邱主任被逼得没办法，心一横，“咕噜噜”把酒灌下肚，嘴角有些没兜住，顺着流下来一串，像口水似的酒水，众人哄笑。小月眼角的余光看到环保局龙局长满意的眼光。

过完年，小月便接到环保局分管人事李副局长的电话：“黎小月吗？根据市委机构改革要求，你们的人员编制已转到环保局，请你们马上报到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