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回

难屈难淫寒儒也是英豪 易擒易纵大将原来笨鸟

话说老鸦婆姚茵说回大寨备办粮草是假,回来会梅如是真。她在阵上也被小哪吒的美色所迷,所以一回到大寨,匆忙交办几件事后便到自己的房间备下酒菜,等梅如来吃。

孔媚送梅如进来,老鸦婆老大不乐。她一看孔媚那情景,再看梅如那酒态,便猜着了几分。好在自己回来得早,不然这个美少年便被孔媚先偷去了。

“来!喝杯酒,压压惊。”老鸦婆姚茵见孔媚出去了,转含笑脸,举着杯子说。

“不喝!”小哪吒连看也不看老鸦婆一眼。

“吃吧!你虽杀我二儿,但只要你听我的,给我开心,我不降罪你。不然的话,我剥掉你细皮。”老鸦婆软硬兼施。

“你剥我的细皮,我姐姐杀进来剥你的老皮。”小哪吒恨死了老鸦婆,半句也不让,针锋相对。

“你姐姐是谁?”

“我姐姐就是大元帅春草仙子。”

“哼!西天女郎么!我明日把她擒来给我大儿子作妾!”

“你痴想!”

“你镖杀我二儿,该当何罪?”

“我镖杀黑鸦,何罪之有?”

“我处死你,为我二儿报仇!”

“明日我姐姐杀进来,拿你开刀,为我报仇,还要消灭你的马头寨。”

“好利害的小舌儿。你喝酒吧!”

“就是不吃!”

“心肝儿,你为何不吃?”老鸦婆老脸转笑。

这时水妹送菜进来,看到夫人如此情形,便忍着笑退了出来,溜到逗春园。

“小姐,告诉你个有趣事儿:夫人在调戏那美少年了。”水妹忍着笑,如此这般地把老鸦婆的情形,学说给荷姐、丹妹听。

“水妹,你快去搅着老鸦婆,送茶送水,不让她调乐儿。”

“为什么?”水妹疑惑地问。

“你快去,以后你会知道的。”

水妹听了,也不再问,马上回到老鸦婆身边,时送茶,时送菜地搅着。

“丹妹,梅如哥怕有不测,如何是好?”荷姐焦虑地说。

“是的,梅公子好危险。我们又不能去缠着老鸦婆,怕梅公子认出我们,失口叫出我们的真名来,那就坏事了。只有想出办法来由菊妹去替办才是上策。”

“你说得对,只能由菊妹去办。”荷姐赞同丹妹的看法。

“有了!”丹妹眼珠子一转说:“荷姐,老鸦婆是回来办粮草的。我们烧她的粮草,乘烧粮草之乱,把梅公子救到我们园里来再说。”

“丹妹,你说烧粮草是个好办法,劫梅如就不成了。”

“为什么?”

“你忘了,你刚才还劝我说,劫来二姐姐,她们会查的。梅公子若失了,她老鸦婆能不搜到园里来?那时连我们也危险了。”

“那就看准时机烧粮草,搞得它乱糟糟的。”

“对,放把火,乱它个一晚。”

“好!我去准备。你叫菊妹去老鸦婆房里报这报那,拿些零星事搅着她。”丹妹说罢,就去设法烧粮了。

老鸦婆几杯热酒下肚,欲火中烧,双手撕扯着梅如的衣服。

梅如挣扎着,但无可奈何。恰在这关键时刻,房门外有人大叫粮草失火了。

老鸦婆一惊,酒已醒了一半,忙问是哪里失火。水妹高声回答:“是粮草堆失火,已烧去很多了。”

“快救火去!”老鸦婆姚茵抛下小哪吒,一步跨出房门,带着众人赶到粮草堆救火。

大火扑灭后,老鸦婆姚茵一回到房里就指着梅如吼起来:“把这个火殃子送到大牢去。”

梅如被押出去了,老鸦婆又说:“菊妹,命令孔媚连夜补足粮草。”

“是!”菊妹去了。

“水妹,快叫雅冶来。”

“是!”水妹应罢,极不情愿地把雅冶叫到老鸦婆的房里。

老鸦婆见雅冶来了,面色稍和,示意雅冶关门后便上床去了。

水妹恨恨地到逗春园,把刚才老鸦婆的馋相加油加醋地告诉荷姐、丹妹后,就回到自己房里暗咒老鸦婆去了。

孔媚怨声不停地咒骂老鸦婆,眼看小哪吒就要上手,却被她要去,好似夺去了自己的一叶心肝。现在火烧粮草,又要连夜补足,她不敢违抗,只好自认命苦,督人速办。

第二天一早,老鸦婆姚茵押着粮草飞快地送到第三关。雅森把她接进总兵府,众将军也都围过来。

老鸦婆扫了诸将一眼,问:“火儿呢?怎么不见？”

“他……他……”双头鸦雅森吞吞吐吐地说:“他昨晚去劫敌营……”

“劫营怎么了?”老鸦婆情知不妙,焦急地问。

“敌人传出话来,说是德火儿被她们擒去了,愿与梅如、余帛对换。”雅森结巴着说。他怕夫人受不住。是的,一连串的挫败,二儿惨死,三儿伤残,现在大儿又被擒,对一个作母亲的来说的确是再沉重不过的打击。

“快!快提梅如来对换我儿!”老鸦婆有点昏沉,但一会儿她就恢复过来了,她毕竟是经历多次风波的人了。

“余帛仙子呢?”

“一个换一个。余帛留着。”

“只怕他们不肯!”雅森耽心地说。

“放心吧!速派人传话过去。只能一换一。”老鸦婆接着又说：“梅如是春草的情人,心上人被擒,一换一还便宜了她。”

双头鸦雅森想一想觉得也对,便说:“就按夫人说的办。”于是他急忙下令,差人去办。

话说孔媚见夫人押运粮草去了,便赶紧到大牢里把梅如提出来,带到自己的房间里,马上好酒好肉招待梅如。她虽一夜救火备粮,没合一会儿眼,但现时梅如在面前,仍然一点倦容也没有,脸上红朴朴地。

“小哪吒,昨晚受惊了吧!”孔媚笑吟吟地举着酒杯。

“没什么,阶下囚没有什么可惊的。”

“请喝酒压压惊,我不为难你。”孔媚举杯相请。

“那就多谢了!”小哪吒见孔媚满面春风,心想不吃白不吃,吃饱了再说,于是举起筷子大吃起来。

“小哪吒,我来问你,”孔媚见梅如高兴,问:“昨晚夫人没难为你吧？”

“难为不了我。我心如磐石。”小哪吒知道孔媚问的是什么意思。

“是的,小哪吒,你的心比石头还硬,比冰还冷!”孔媚不无遗憾地说。她知道收不来梅如的,不如请来饮酒,看一看也乐。这样的美少年在牢里多么可惜。

 “我的心一点也不硬,我的心一点也不冷。我对我的姐姐才热哩!”

“钦佩,钦佩!”孔媚饱含深情地说。

“报告阵主,三关有人回来,有紧急军情。”水妹大声报告。

孔媚一惊,把筷子一摔,站起身来说:“小哪吒,请稍候。我出去就回来。”说罢恨恨地出房,到马头寨大殿。

“何事?”孔媚往太师椅上一坐便喝问。

“大寨主与夫人要解梅如到三关与敌人对换大少爷。”三关回来的亲兵赶忙禀报。

“大少爷被敌人擒去了?”

“正是。禀告阵主,昨晚大少爷与十森将军去劫敌营,大少爷中敌人埋伏,被敌人擒去;十森将军阵亡。夫人要把梅如解去,对换回大少爷。”

“是夫人说的?”

“正是!”

“你们等着。”孔媚说罢便起身回房。此刻,她心里乱糟糟的。这少年实在美,就这样送出去实在不舍,不送出去却又不成,那样会招致杀身之祸,灭顶之灾。既然留不住,就高高兴兴地送出去吧!孔媚继而一想,眉头也就展开来了。心想自己能亲手释放美少年,美少年对她就一定会有好感,将来有机会时就好说话了,届时,能在一起坐一坐,拉一拉手也是暖心的。

“小哪吒,大喜了!”孔媚进了自己的房间。

“喜从何来?”

“你可以回去见你姐姐了。”

“真的?”

“谁骗你。”孔媚说:“昨晚雅德火大少爷去劫营,被你姐姐擒去了!”

“这与我有什么相干?”

“有相干,小哪吒。”孔媚笑容可掬地说:“你姐姐愿意把大少爷对换你回去,夫人已答应了。你马上就可回到你姐姐身边了,怎么不是大喜呢?”

小哪吒听了,高兴得跳了起来说:“多谢阵主!”

“拿什么谢我?嗯!”孔媚一伸手,妩媚地靠近小哪吒。

“这……”

孔媚乘小哪吒一愣之机,双手把梅如的头抱过去,叭叭叭连连亲着,说:“就这样谢我,就这样谢我!”

小哪吒哪曾见过这个,脸儿一红说:“快送我到三关去!”他这句话实在太冷了。

“不忙。”孔媚连连亲了几口,乐滋滋地说:“小哪吒,你这句话太冰人了。不过不要紧。可你得让我帮你梳洗打扮一下,好干干净净地回去见你标致的姐姐吧?”

梅如想想也对,便耐心地任由孔媚给自己细心梳洗。孔媚把打扮美少年当成最大的乐趣和享受。

她一面梳一面问:“小哪吒,你一见姐姐,先说什么?”

“我先叫声姐姐!”小哪吒老实地说,同时催着:“阵主,你快梳!”

“就好,就好!”孔媚有意装着梳理小哪吒鬓毛,摸着小哪吒的粉嫩的脸蛋儿:“叫了姐姐后先说什么呢?”

“不知道。阵主,你跟去听听就是了!”

“嗤!”孔媚笑着说:“我才不去哩!你姐弟说私房话我听什么?”

“梳好了吗?”

“好了,好了!”孔媚笑吟吟地:“快抬轿来!”

不一会儿,亲兵们就把山藤轿抬来了。孔媚把小哪吒小心地扶进轿里。她本想再亲一下,但水妹和亲兵都在旁边,只好隐忍着:“小哪吒,不要忘记我。”

梅如点一点头,亲兵们便把他抬了起来,如飞地去了。孔媚则站在原地惆怅了好一阵子。

小哪吒坐在山藤轿里,很快就被抬到三关。老鸦婆姚茵手摸宝剑,恨恨地看着他,想一剑了却他,为二儿报仇,但现在大儿又在人家手里,杀了小哪吒就等于杀了自己的大儿。她吐一口气,右手离开剑把,再看一看梅如的嫩脸儿,心又软了。

“她们能人多。”老鸦婆的眼光离开梅如转对雅森小声说:“大寨主,我们在对换人质时也要防着点,别让那些小妞们取巧去。”

“极是。夫人,我们需预防着。”双头鸦雅森想一想,压低声音说:“我们一同出关到阵前。对换人质时,双方距离三箭之地,在三箭之地的中间立一面红旗。届时双方同时放人。等双方人质到红旗下时,再行交换。交换后,双方同时回本阵。这样当各自回阵时,即使哪一方使黑心,放冷箭都射不到了。”

“着啊!就这么办。”老鸦婆姚茵松开眉头,下令说:“九森将军你去春草大营通知她们午时换人,双方距三箭之地,中间有面红旗,在红旗下换人。”

“得令!”九森说罢,便出关去春草大营了。

话说春草仙子和讨伐军将领们都在大帐商议换人的可能与办法。

“大姐姐,若是一换一,我们不干!”

“三妹,一换一我们也干,先换回梅弟再说。二妹机智过人,暂时没有危险。等梅弟回来后再行设法营救。”小嫦娥知道,三妹最耽心梅弟,梅弟是三妹的心头肉。若不早点救回,会影响三妹的情绪。三军主将,是三军的表率,三军的灵魂,情绪最为重要。所以不等西天女郎下令,便叫亲兵送信去通知雅森,同意一换一。亲兵得令去后,她接着又说:“三妹,对换人质时,我们要防着他们使黑心,用小人计。”

“对换人质,他们有什么黑心可使?”西天女郎由于忧虑梅弟,一夜没有好睡,影响了情绪,知道对方愿意换人后,她还未好好想想交换人质的过程和细节以及怎样防止敌人使黑心。现在经大姐提起,她才认真地考虑起细节问题来。

“利用交换人质耍花样的事并非鲜见,还是防着点好。比如用假人质对换;一交换后便下杀手;利用人质交换时机伏击对方;把人质弄伤致残等等。”小嫦娥喝口茶又说:“梅弟是个文弱书生,交换后他回我阵自然比雅德火慢。雅德火是有武功之人,他可在交换获得自由后下手伤梅弟,或者他先逃回本阵,敌人马上追杀过来诸如此类的伎俩,我们都要防着。”

“那我们该怎么办?大姐姐!”西天女郎吃惊地问。她真不敢想象交换人质时,梅弟若有闪失,自己会怎么办。

这时九森已到大营门口了。

“带进来!”西天女郎说。

“带进来!”中军官珠儿对帐外喝了一声。

亲兵马上把九森送入大帐。

九森也算个人物,进入大帐后,他不卑不亢,行了个鞠躬礼后便说:“奉雅森大寨主将令:请春草元帅午时交换人质。”他说罢接着又把交接人质的细节说了一遍。

“知道了!”西天女郎说:“回去告知雅森大寨主,准时换人。”西天女郎想一想接着又说:“赏九森将军十两银子。带他到后营用饭。饭后送出营去。”这是西天女郎之计,她是想让九森到后营转一转,让他看看各路人马的威风。

九森乘到后营领赏之机,偷看到西天女郎军纪严明,士气旺盛,将校兵士威武彪壮,安营布阵井井有条,便感到这确实是支劲旅,难于取胜,自己也须打打主意,寻寻后路。他忙忙吃了酒饭便回关去了。

西天女郎见九森领赏去了,便对小嫦娥说:“大姐姐,按雅森交换人质的办法来看,他也怕我们袭击他们,所以他才定三箭之地。这样双方都使不了冷箭,因为红旗处离双方都有一箭半之地,冷箭都射不到。关门外地阔平坦,白天伏不了兵,这样也不怕乱箭了。双方各派一人押送人质,交换后接回己方人质,这就要考虑了。梅弟没有武功,而雅德火武艺高强,若雅德火回头追迫梅弟,梅弟就危险了。所以我想我自己去接梅弟,若雅德火与押送将领合击梅弟,我可挡着,让梅弟先回,你们再来接应我,我自有办法对付他们。”

“三妹想得周到。不过,你是元帅,是否请小白龙殿下去比较好呢?”

“大姐姐,请放心,我有计对付他们。请大姐姐代掌帅旗,指挥接应即可。”西天女郎说罢,看看天色又说:“离午时也不早了,我们先出营到关外列阵等他们吧!”

“那好。”小嫦娥起身喊:“中军官!”

“在!”

“通知各路将领严阵以待。请小白龙、竹安君、唐堡主等一众大将到关前候令。”

“是!”珠儿娇应一声便出帐去了。

“我们也该起身到阵上去了。”西天女郎说罢便和小嫦娥等人起身出帐,带领人马押着雅德火到关前等候雅森送人交换。

午时一到,只听关内三声炮响,雅森带领人马,押着梅如到关前列阵。

不一时,雅森阵内一个头目送一面红旗到双方中间插着,红旗距双方阵门都是一箭半的距离。

红旗插好后,只听一声鼓响,这边春草仙子押着雅德火向红旗走去;那边八森押着梅如也向红旗走来。

老鸦婆姚茵看着心肝肉儿似的美少年被八森押着送去,心里矛盾万分。她的心里是儿子也要,美少年也要。可是现在二者只能得一,不能两全其美。想到大儿子能回来,心里有点欣慰。看着梅如去了,心里又惆怅若失。想到昨晚干急了一夜,又恨得牙痒痒的。眼看着美少年就要到红旗下了,现在追过去杀了他,还来得及的,但不能下手。不追吧,便宜了西天女郎。想着想着,她脸上现出阵阵凶光,双脚却站着不动。突然,她心里冒出一点火花:如果火儿在红旗下抢回美少年,那该多好呀!这样儿子也回来了,美少年也逮回来了。逮回美少年,无异于摘去西天女郎的心肝,必定要大大动摇她的军心。自己的心愿也可得遂。她想罢,眼光离开小哪吒朝对阵看去。只见西天女郎押着德火儿也快到红旗下了。这时,她反而紧张起来。心都快要蹦出怀了。因为她突然想到,若西天女郎的想法也与她一样,那自己的宝贝儿子不也完了么?正在焦急间,双方人质已到红旗下了。

小哪吒见姐姐来接他,心中一阵狂喜,叫了一声姐姐,便冲了过去,扑进西天女郎的怀里。

“快走!”西天女郎拉起小哪吒,急向本阵奔回去。

雅德火也一步冲到八森的面前,八森马上把他的绳索松开。他早已垂涎春草仙子的美貌,回头见西天女郎与小哪吒一同狂奔,不由得心中一动,立即令八森跟他-道转身奔袭西天女郎,把她逮回来。西天女郎押送他一路,他已饱看了西天女郎的秀色。那芳姿绰约的模样儿,把他的魂都摄走了。他从来没有这样近看过西天女郎,几次打斗都是兵戎相见,不能细看,今天算是享尽眼福了。

老鸦婆一看大儿子雅德火带着八森回头偷袭西天女郎与小哪吒,心中大喜,心想火儿不愧是马头寨的小寨主,机智灵活,能遂母心。她哪里知道,他的乖儿子是想擒西天女郎回来作压寨夫人,了却心愿的,才不考虑为她逮回小哪吒让她开心呢!

西天女郎回头一看,果然不出所料!看雅德火和八森就要迫近,她却不慌不忙,回头把红云鞋往空中一抛。刹那间,背后就现出一道红纱帐,把雅德火和八森隔在后面。

“我儿快退!”老鸦婆正自高兴,突见红云帐挡路,知道必有蹊跷,碰撞不得,所以马上叫儿子回来。

雅德火与八森见面前有红云帐挡着,大吃了一惊,不敢碰撞红云帐,又听到老鸦婆要他们撤回的呼唤,便回头逃回本阵去了。

西天女郎从容地护着爱弟回到本阵,众将立即接着。西天女郎收回红云鞋,率着众将回营去了。

小哪吒被救回来,众将都到大营祝贺。小哪吒一一谢过众将。随后众人也就散去,准备攻关救小西子。不提。

要知小西子的命运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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