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拉巴尔的书只看过两本,一本是他自己的评述散文《我是谁》,一本就是《过于喧嚣的孤独》,他自己称活着就是为了写完这本书,可见这本书在他心中的地位,亚马逊心愿单中还躺着好几本他的书,按照自己的阅读速度估计得排到明年了(还有好多本毛姆没看呢),不过总还是会看的,这点我倒是深信不疑。
那会儿刚找到工作,借住在舅妈家里,每天上班的路上都会经过一个垃圾处理站,看到大大的压力机向下将垃圾挤压着,就这样的简单的情景我每天都会看到,而我每次看到都会不由自主的想起“打包工”汉嘉,那个总是待在地下室与一群老鼠相处,与大堆大堆的山一样高的废书相处的人,那个在我看来心里都在发着光的人。我也觉得他也是赫拉巴尔所指的“巴比代尔”式的人,拥有美好品质。
望月天涯博客上有一篇《活在书堆下》,是很多人写的悼念香港青文书屋老板罗志华的文章,他一生都在艰难经营着书屋,一生都在书堆中打转,最后却也归于书堆下,好像这真的是某种宿命的安排一样,一个爱书如命,兢兢业业的经营着时下被电子商业打击的独立书店行业十年如一日的人,在某一天去库房整理书的时候被压在书堆下,直至死去被人发现。爱书人死于书,真的就是有一种宿命感的哀伤。
现在我好像都忘了赫拉巴尔那种述说的感觉了,也忘了汉嘉类似自述时的具体情节,全书最令我感动的几段是茨冈小姑娘那一段,是放风筝那一段,是汉嘉最后死时那一段,当时强烈吸引我看的原因也就是汉嘉的死,所以可见死亡的魅力也是巨大的,我抱着猎奇式的心态去窥测他死亡的情景,可是感受却被书中所有段落话语逐渐分离以至于在看到汉嘉投身压力机,与书同葬,与那些仿制的名人名画同葬时心里竟没激荡起我半点预想之中会有的情绪,而如今的感受就成为了每当看到垃圾站的压力机,必会想起汉嘉,想起他的死亡。就像青文书屋的老板罗志华先生一样,就像命运的交集一样,有时候我会想,这能不能算作是一种死得其所。虽然宿命的伤感意味浓重不化,然而却也真的有种诗意在其中!!
读赫拉巴尔就像是读一个又一个“巴比代尔”式的人生,不同的作家有着不同的观察生活的角度,这在很大程度上或许也取决于作家本人所处的社会阶层与现状,就像毛姆先生更多的是描写上流社会人物的,而赫拉巴尔则就更多的描写社会普通民众,而拥有“巴比代尔”式精神的人也就像他的一本书名一样是“底层的珍珠”,对他是有着巨大吸引力的人们,于我就剩下一个不怎么灵光的人看到的微光式的感动了,这也足够了!!
“巴比代尔”是赫拉巴尔为概括他作品中的一种特殊类型的人物而创造出来的一个新词,是至今在任何一本捷克文字典中也无法找到的。这是一些身处极度灰暗之中而又能”透过钻石之眼“看到美的人。用作者自己的话来说:”他们善于从眼前的生活之中找到快乐“,”善于用幽默,哪怕是黑色幽默来极大的装饰自己的每一天,甚至那些最悲惨的日子“."他们说出的话被那些理智的人看作是不合理的,他们所做的事情是体面人不会去做的"."他们滔滔不绝地说个不停,仿佛语言选中了他,要通过他们的嘴巴来瞧见自己,证明自己的能耐有多大”。他们喜欢幻想和夸张,他们一听到水龙头滴水的声音,便会立即拿起铅笔描绘出尼亚加拉大瀑布,他们在昏暗之中却为光彩夺目的五颜六色而着魔。他们貌似无知,说一些很没意思甚至荒唐的话,而他们的想象力却足以将艺术作品中令人生厌的现实转变为一种特殊的美,将某种不愉快的、讨厌的、危险的。忧伤的或者悲剧的现实改造成一种富有美学意义的享受,虽然不乏悲剧与激奋之情,然而却是很美的。因此。通过他们的嘴巴,他们的生活中那些普通的、平淡的事情便成了寓有深意的神话或传说。巧妙地起到一种对现实的反衬作用。
赫拉巴尔数语道破“巴比代尔”言行的本质,说他们的言行“是通过些微的谎言来触及通常难以抓住的真理的一种轻而易举的秘密,是一种逐渐转变为严肃剧的娱乐,他不仅是一种生活方式,而是一种使生活重荷变得轻松些的风格。是对类似阿里乌教派的生活的认同,因为就连希腊诸神也为人们因凡人的辩证法受苦受累而高兴得发笑。他们的言行举止亦系生活在底层。然而却朝上看的达摩式的漂泊生活,是从鹿特丹骑马去英国的伊拉斯谟所著的《愚人颂》。
我也想做个”巴比代尔“式的人物,像汉嘉一样虽身处现实恶环境之中,却依旧热爱自己的工作,热爱自己仍存在的生活。虽说无法像他一样选择一种适合自己的死法,但是能够选择自己的活法就很了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