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十月温阳
比较喜欢九月的雨和九月的人,时间来不及细数,已经来到这座城三个年头了,从陌生到熟悉,从满怀期待,直至褪去热情与躁动,堕入暮年。
记忆总是斑驳不清,遇见的人也从陌生到熟悉,再到陌生,甚至现在并不想再去认识新朋友,自以为如此甚好,苟活完余生未尝不可。这是距各奔东西前的一个月,我的心里状态。
快要离开这座城,才觉得这地方倒也不错。操场上的绿茵,广场上的人流,图书馆一层又一层看不完的书,还有喜欢的你,马上就要跟你们通通告个别,忘不了的是关于你的“两个凡是”。
Ⅰ
往事不堪回首,你似乎一直就是我的克星。
大一刚来的那一学期,我成功避开了你,所以在辩论协会里,如鱼得水,清风两侧斜弄发,剑目所视无完人,唇枪一开,尤狂风卷干草,谁能安然?我自狂抒胸臆,论的对手心慌手乱,无处藏匿。那时意气风发,幼稚的以为自己潜龙在渊,一朝便可冲云霄。
也拿了这一年系上的辩论赛一等奖。
到底年少轻狂的书生,不通世事,锋芒太盛伤了周围的人,也不算是孤立,但人之间的冷漠,总是很容易察觉到。愿意跟我长谈的人越来越少,但那时幼稚的想,他们不过是比不上我,所以才疏远我,以找寻自己的存在感,所以我依旧如黑夜里的白炽灯,即使周遭寂静无人,而我依旧发光发亮。
当一个人太锋芒毕露的时候,周围就会出现恶意抹黑你的人,而你还不能刻意去跟他辩驳,如果你去了,势必跟我一样,坐实某一件与你无关的事。因为不谙世事,还以为大学与高中一般无二,恶意的谣言不知从何而起,各种负面消息传来。
说我曾与谁谁三角恋,然后劈腿,对女生不负责,又是高中时候干了什么偷窃,又是怎样十大恶疾的事,也就是那时,我才明白了,流言的却是六月的雪,直抵人心。
敢跟我做朋友的人越来越少,连舍友的态度也不那么友好,在某一时刻,我于炎夏依旧感受到了深冬的严寒。
那段时间特别恍惚,整个人魂不守舍,在辩论赛场上,更加冷血,常常口不择言,所以树敌越来越多。
Ⅱ
这样的状况一直到了大二才勉强有所改变,原因是我终于在众人期盼下通过考试转系了,换了宿舍,换了老师同学,但冷酷的性子怎么也改不了。
过刚则易折,但我以为我是钛和刚,所以坚韧无比。
但白月就是个电影里手拿激光切割器的科学家,才一刀下去,我就碎成两半。
学校一年一度的辩论赛又召开了,因为我转系之后并没有再加新院系的辩论协会,即使心里特别想参加,但也不想自己陷入那样的境地,就一直冷眼旁观,不理会这些。
直到有个莫名其妙的人来给我递来一封挑战书,还好,之前收过不少,所以倒也还淡定,直接看都没看就丢垃圾桶里了。
所以我这么作死,难怪放学要被拉到无人的排练室,心惊肉跳的面对着四个大汉。平时没有多运动,此刻连挣开逃跑的力气也没,想着也只能逆来顺受了。
人家先说了我的罪状,就是我把他们社长的挑战书扔垃圾桶里去了,然后问我怎么办?我说那对不起,要不我也写一封你们随便扔。
“想的轻松,你跟我比一场辩论,你赢了,就放过你,输了,加入我们辩论协会”。
这时,正主出来了,也是第一次见白月。到还好,没有那么惊艳,除了头上的蓝色发卡,和两个小耳钉,也无其他装束,比我低一点,不算高挑,就是看着很舒服的那种。
“那我要是不呢?”(哥们就是作死的节奏)
她没说话,周围这四个大汉,一人往我肩上搭把手,犹如遭到雷击。
我只得妥协,但是想赢我?她也太小看我了。敢这么对我,看我不“损”的你连地缝都没得找。
这一日,风和日丽,万里无云,实乃交战的好日子,大丈夫之于颜面在此一战,玉龙不问归处,将军血战散关。
面对这一小女子,我对辩题也做了深入研究,材料准备充分,定能一举得胜。
事后才发现,这本来就是套,她玩一手请君入瓮。
没有主席,没有时间限制,只是不能打断对方陈述,这叫什么,根本就没规则,我还正儿八经的跟人家开始辨证。
辩题什么的,都已不重要,到最后我都不知道被她扯哪里去了,还不能打断她,只能接招,所以我无言了,但更无颜。
Ⅲ
故事的开始是你跌跌撞撞的闯入,故事的结果却是我匆匆忙忙的收场。
在她的智取之下,我这一员悍将被她收入麾下。才来协会,受到不少质疑,白月力排众议直接让我参赛,其实心里挺开心的,但我一如既往的不露声色,淡漠处之。
然而白月却来打破了我把持的气氛,你听着,你参赛我是冒了很大风险的,所以我给你制定“两个凡是的方针”你必须听着。
第一,凡是我说的都是正确的。
第二,凡是我说的你都要听。
呵,可以嘛,这还不要我当奴隶呀,心里有点抵触,但我也没说,其实还是怕她那四大金刚,我始终不明白,一个辩论协会,要这么四个人干嘛?
或许因为来了新的地方,我的心也发生了一些变化,又开始接触新的朋友,以及为整个团队去做一些事,我竟然又缓慢的融入了这里。整个是像从昨日的六月飞雪,到今日的春暖花开。
有一次,我问她为什么找我来参赛。
她说,你获得过你之前那个系辩论赛的一等奖。
哦,那你什么都知道,你就不怕跟我这样的人有接触,会损坏你的名声?
没关系,我不怕,反正你现在已经是我的人了,也没法退货呀。
哦,这样子。
后来才了解到,白月是很宽容大度,也很热心的人,这次的事,是她想为即将离校的上一任社长,完成他没有拿过冠军的遗憾,所以才整出这么一遭。
我开始慢慢理解白月的所作所为,也不知何时她成了我生活的一部分,每天不听从她的调遣,感觉那一天就少了什么。
有人说,努力不都是会有结果,但还好这一次我俩成功了。
颁奖的那天,她哭着拥抱着我,眼泪打湿了我的衬衣,我连忙替她擦眼泪,她却说不用,我就任由她在我怀里哭。
我以为我们或许能够在一起,但我还是高估了自己。
那个协会的上一任社长,出现时,白月笑了,然后挣开我的怀,对他说:“你的梦想,我替你完成了,我们在一起吧”。
他笑了,声音有些嘶哑的说:“月,谢谢你”。
然后他把她紧紧抱在怀里,吻在她的额头。
好像心里的什么东西轰然倒塌,我没有来得及善后,将奖杯留下,匆匆离开。
从哪以后,我退了辩论协会,也很少见白月,我想我会将那份暗恋深藏,不期望它发一点芽,可是到了离校前,最难释怀的却还是你。
我辨过了所有对手,唯独输了你一次,然后你成了我无解的辩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