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往常一样,我,一个普通的女大学生,上完篮球课后,懒得回宿舍换衣服,于是穿着运动服就去学校旁边的驾校练车了。
但是,今天的我,总是有一点奇怪的感觉。这种奇怪的感觉不是来自我,也不是来自驾校。
驾校开在学校旁边挺大的一块空地,铁栏杆把学校,驾校还有驾校外面的人行道隔绝起来。而在公路上,一个本来不能停车的地方,停了一辆黑色的保时捷。
我在驾校里头练车,从这头开到那头,从直行倒转弯,不管怎样,我总有一种被人注视着的感觉。
日头越来越大,教练车的驾驶室总是格外的热,我提起手刹,下了车,打算去买一瓶水。
当我从装有自动售货机的体育馆出来的时候,我看见一个带着墨镜的女人,从那辆不该停在路边的保时捷上下来。
但是,我总觉得,这种风格的美女,被袖子遮住的手臂会纹满花纹,那双漂亮的手,下一秒便会架上一支烟。
她站在人行道上,透过铁栏杆朝驾校里面张望,扫视一圈后,我感觉她的目光停在了我这里。
是错觉吗?我愣了一下。
没过多久,她又上车了,车子开走了。
我有些恍惚,又练了几分钟之后,实在没有手感,跟教练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很漂亮也很奇怪的女人。
没过多久我就把这件事抛在脑后了。
我喜欢在学校的操场夜跑,晚上的时候,只有些周边建筑的灯光顺便照亮操场,在微暗的黑夜,有很多人,或是在跑步,或是在散步,或快或慢。
不下雨,没课的话我每天都要跑五公里,我喜欢一边数着跑到了第几圈,一边观察四周跑步的人。
我发现了一个很特别的人,她的打扮在人群中脱颖而出,明明大家都是很普通的运动服和运动鞋,甚至很多人穿的便服,她的打扮总是格外清爽,给人一种干净美好甚是像是初恋的感觉。
她有一头黑色长发,称得本来就白的皮肤,好像是在发光。跑起来的时候,被扎起来的头发就活泼地荡漾。
我情不自禁地放慢速度,保持在她背后几米的地方。
她看起来只比我矮一点,但是身材却比我好很多,肩窄,腰细,腿也细,该有肉的地方也很饱满,是很漂亮的身材。我一边欣赏,一边暗恨,为什么我跑了这么久,却不能得到这么好的身材。
我的五公里已经跑完了,我也不想再跑下去了,我走出了跑道,开始拉伸。
等我拉伸完,在跑道上看了很久,也再也没看见那个女生了。
她也是学校里的学生吗?我想着,为什么好像从来没看见过。
隔了一天,我去体育馆打篮球时,发现了一件很惊讶的事情。一个身穿运动服的女生,或者该叫女人,在体育馆里打篮球。我认出来了,看背影,她是那晚跑步的女孩,看正脸,她是那个从保时捷上下来的漂亮女人。
她的袖子挽起来了,露出光洁白皙的皮肤,跟我想的不一样,手臂上没有密密麻麻的纹身。
她运球,投篮的动作都很利索,清爽,不拖泥带水,就我而言,她打的很不错。
除了她这里一个人之外,别的场子都已经有人了,要是以前,我可能会找一个都是女生的场子问一问她们能不能加个人,可是今天,我在这个只有她的场子边上看了很久,看了她很久。
她注意到我的目光,停下来,朝我问道:"一起吗?“她的脸上透着一点运动后心跳加速的红晕,好像没有那么清冷、生人勿近了。
我答谢了她的好意,跟她在一个篮筐下各自练球。
我时不时偷瞟她一眼,她的眼睛不是很大,有点微微的眼角上翘,像是狐狸一样,看人的时候有些微眯着眼。
每次我一偷瞟她,就会看见她浓密睫毛下像是氤氲着水汽的双眼。
我们打了很久的人,体育馆的人三三两两散去,又三三两两的来。我尝试了解她。
”你球打得这么好,是校队的吗?“我趁喝水的间隙问她。
她喝水是一小口一小口的喝,而且喝的是保温杯里的温水。说实话,我很少见到打篮球还带保温杯的,我对她不由得好奇起来。
她转过头,看着我的眼睛,反问道:”你打的也很好啊,你是校队的吗?“
”我不是,校队集训太费时间了,我没去。“
她笑了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线了,脸上的冷气完全消逝了,她回答道:”我已经从这个学校毕业好多年了,我以前也不是校队的,当时水平不够,没选上。“
她很平静的说着,没有一点遗憾,好像还从封藏的记忆里找到了一颗微甜的糖。
打了很久之后,我看了看时间,已经快过饭点了,于是问她要不要一起吃饭。她同意了。
学校有好几个食堂,但是跟宿舍的距离太远了,还有很多美食我都没有探索到。她带我去了一家我从来没去过的汤面窗口。
”这个窗口已经开了好几年了。“点完餐,找了张桌子坐下,她对我说。
”那肯定很好吃。“我回答道。好不好吃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另一个食堂的窗口几乎是一学期换一次,去吃饭的人还是很少。
汤面很快就煮好了,碗上飘着热气 ,汤面飘着葱花,很香。
吃完饭我们便分开了,我回了宿舍,做着一些大学生该做的琐事,至于她,我还不知道她的名字,年纪,我都没好意思问。
大学生活还是一样平淡地继续,只是,我后来没在操场,篮球馆碰到她了,我一个人去吃汤面。汤面的汤很烫,加一点辣的话,吃完一碗汤面就会有大汗淋漓的感觉。
我在攒钱,虽然父母每个月都给生活费,但我觉得我已经是个成年人了,我要学会自己生存。我找了个家教的兼职,挣得不多,但我也只是慢慢攒。
那个女人就好像消失了一样,我再也没有见不过了。
我不知道我对她是什么感觉,可能还是有一点好奇吧。我总是时不时想起她。我也经常会想起她带我去吃的汤面的味道,于是绕校园很大一圈,就为了去吃一碗汤面。
天气越来越热了,我开始穿着短袖,短裤打球,也不去练车了。
做完家教从地铁口出来,我看见学校旁边的大厦大屏有一则奇特的招聘广告:招背影模特一名,薪资客观。
我还是头一次看见这么奇葩的广告,感觉有点像诈骗,我回学校,跟室友说了这件事。她们原来早就知道了,学校新传,艺术学院的很多女生都去面试过,但都没有选上。
这也太奇怪了。
背影模特,不看脸,难道就看背影漂不漂亮。我的室友们都没有兴趣,但是我有,反正也不看脸,而且薪资可观,也不是诈骗。万一我就选上了呢?
我选了一个空暇时间就去了,在前台填了表,就有一个姐姐带我上楼。电梯数字一个一个的上升着。在中间楼层停了下来。
那个姐姐带我来到一个办公室门前,轻轻敲了门,我听到了一个我有些熟悉的声音:”进。“
门开了,姐姐领了我进去,我看到了一个背影,很漂亮的挽着的长发,白色的西装外套。那个女人转过身来,我看清了她的样子。
居然是那个我好久好久没有见过,和我一起打球吃汤面的漂亮学姐。
我有些惊喜也有些疑惑,难道她是这里的面试官?
带我来的那个姐姐介绍道:”这是我们公司的老板,这次的招聘都是由她亲自面试。“
这下我的惊喜都变成惊异了,我看过她的车,猜到她可能很有钱,可是她又出现在学校,现在又出现在我面前,真的太巧了, 也太让人惊讶了。
领我来的那个姐姐出去了,只剩我和漂亮学姐了。
她今天化了妆,恰到好处,更添清冷美艳。用美艳这个词可能不好,但是我想不到更好的形容词了,她简直是完美的职场女人。
她很平静地问我:”喝茶还是咖啡?“
我婉拒了,在以为认识的人的新身份面前,我有些紧张。
”那好吧。进入正题。转过身去。“她说。
我转过身去了,毕竟背影模特,可能她们真的要招背影好看的人。
”好,就你了。"
我是抱着试一试万一就选上我的心态来的,可听到就是我的时候还是不敢相信。为什么会是我?我真的选上了?
“沙发上有套衣服,去那边试衣间换了出来。”
突然我心又凉了半截。什么衣服?这姐姐不会有什么怪癖吧?
漂亮姐姐看着我的背影,又说了一句:“头发别动。就这样。”
我打球习惯了,梳的马尾,编了辫子,很普通的发型。
打开拿包衣服的时候我才放下心来,不是什么奇怪的东西,是一套偏休闲的衣服,配上我的马尾辫,我觉得她们可能是想找个青春洋溢的背影。至于为什么,我也不知道。
换好了衣服推开门,我就被一道目光注视着,漂亮姐姐不再半眯着眼,她很认真的看着我,我被她看的有点发毛了。
她又说道:“转过身去吧。等我拍个照,画一幅画,你就可以去人事领你的薪资了。”
真是奇怪的要求。但我还是照做了,毕竟她是老板。
拍照是很快的,但我不知道为什么还要画一幅画。我真的站了好一会儿,又不敢动的太多了。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画终于画好了,我终于能休息一会儿了,我坐在办公室超软的沙发,漂亮姐姐亲自给我倒了一杯水,我赶紧接过了。
要走的时候,我很不好意思的问了一句:“姐姐,人事在哪里啊?我不知道路。”
她看了看表,才发现已经到下班时间了,她说:"已经下班了,我转给你吧。“
薪资可观到底是多可观呢?收到语音提示的时候,我惊得下巴都要掉了!五千,一个小时!这也太可观了。这不会是诈骗吧?
那姐姐好像看透了我的内心想法,问道:”怎么了?不相信?“
我不自信的点了点头。
“世界上有些事情就是有超乎寻常的价值。走吧,我带你去吃饭,就当站这么久补偿了。"
不不不,这么多钱已经很够补偿了。
但我没好拒绝,毕竟拿了人家这么多钱,连顿饭都不敢吃,我倒想那个卷钱跑的,况且,说不定我能问问,为什么要招个背影模特呢?
不然啊,这钱怎么想都拿的不安稳。
这次不吃食堂了,漂亮姐姐带我来了一家低调中又透着格调的馆子。点了菜之后又点了一个什么酒。
她给我倒了一杯酒:”这个酒度数很低的,很好喝。“
她接着给自己倒了一杯,合了一小口。我喝了一口,确实,酒味很淡,清甜清甜的,还有很清透的果香。
菜慢慢地上了,我偶尔跟她说两句话,让饭桌不要那么尴尬。
终于,在她连喝了两杯清酒之后,我怕再不问就没有机会了,于是开口问道:”姐姐,你们为什么要招背影模特啊。“
明明是度数很低的酒,她好像已经醉了。拿着杯子的手停住了,她的眼神越发迷离。
很久之后,她好像是松了很大一口气,眼睛也看向别处了,才回答:“因为初恋。”
这姐姐可能真的有怪癖。我震惊了。
“她也是女孩吗?”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问这样一个问题,可是好奇心太重,嘴比脑快。问完我也愣住了。
她好像也有点被这个问题惊住了,但她浅浅一笑:“对。”像酒一样清甜。
我的脑力里突然就涌现了替身白月光的狗血戏码,心想着反正不应该问的也问了,干脆破罐破摔,跟这位姐姐好好谈谈心。
我问道:“那你是把我当她的背影替身吗?”
她的眼睛不再迷离,她看着我的眼睛,说道:“你确实很像她,肤色像,背影像,身高像,甚至连编的辫子都像。我甚至以为是遇到她了。可是,当这一晚你转过身来时,我才明白,世界上只有一个她,也只有一个你。”
说完她便沉默不语了,又继续喝酒。
饭吃完时,她已经不知道喝了多少杯酒了,我想起打篮球时都只喝保温杯里的温水的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喜欢喝这样一种清酒,而且明明度数很低,她就已经有了醉意。
我从她身上知道了很多关于那位初恋的事情。
"我们没有在一起。两个女孩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一开始我还担心两个最后不好的结局,可是她,根本不愿意开始。“
"她死了,死在一场车祸。"
"好几年了……初恋真是让人忘不了。“
”她说她爱我,我也爱她。如果当初只做普通朋友就好了。“
……
她还告诉我,背影照和画,是她要拿去参赛的,不是拿我当替身,那笔钱,让我好好攒着。
我扶着她到公司楼下,她的小助理来接她。
小助理接过她时,她包里的手机响了,我连忙将包和手机一起递了过去。
来电页是一个女孩的照片,好像是在篮球场拍的,照片上的那个女生笑得很灿烂,也有一个好看的背影。
她接了电话,静静地听着,没有表情。
后来她开始推脱。
”我最近在忙呢,走不开。“
那边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她一下子就暗淡了。
”好好好,你的婚礼,我一定来。“
她的小助理接她走了,我也回到了学校。那笔钱我存进了我的账户。预备着为以后做准备。
之后的很长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有再看见她。
走在路上,碰见跟她风格相似的女生,我都会留意两眼是不是她,后来发现都不是。
我又想起来她的那句话。
”你很像她,肤色像,背影像,身高像,甚至连编的辫子都像。可是世界上只有一个她,世界上也只有一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