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太平天国历史，离不开一本书，就是张德坚写的《贼情汇纂》。

张德坚奉命去南京，在太平天国核心地带潜伏，搜集有关情报，为曾国藩制定作战方案提供参考。

今天，有关太平天国前期，尤其是天京事变前的活动，《贼情汇纂》无疑具有很高的史料价值。

南京期间，张德坚对“首义诸侯”的关系尤其重视，并预测到太平天国即将出现洪杨内讧，相当了不起。

张德坚有一句话引起了笔者的注意，是杨秀清与石达开之间的关系：“喜其城悫，故屡委以军事。”

意思是，杨秀清欣赏石达开，经常让他领兵出征：石达开也诚实，奉命行事，还相当低调。

言外之意，石达开成功的背后，是杨秀清的大力支持与信任。没有杨秀清，就没有石达开的辉煌。

名将外出带兵打仗，想要取得胜利，且长期保持凌厉攻势，必须在朝中有人作为“奥援”。这个人，可以是君王，也可以辅政大臣。

田忌、乐毅、廉颇，都是百战名将，令对手闻风丧胆。但是，没了君王信任，他们自顾不暇，只能逃到其他诸侯国，谈什么建功立业。

诸葛亮北伐，也是进展顺利，无奈刘禅听信谗言，让诸葛亮班师。如此，诸葛亮错过了一次机会，难以匡扶汉室。

杨秀清，太平天国东王九千岁，也是实际掌权人。杨秀清有“天父下凡”加持，这是他取得实权的关键所在。

石达开，翼王五千岁，号称“战神”。天京事变之前，石达开横扫清军，如同摧枯拉朽一般，非常猛。

纵观石达开的胜利进军，背后都是杨秀清的影子。东王支持，石达开才能无所顾忌，有底气战斗到底。

1849年，冯云山再次来到桂平紫荆山，并发展了两位重要成员：北王韦昌辉、翼王石达开。

韦昌辉、石达开的到来，是冯云山精心布局的结果。韦、石是实力派，家族背景很强，是抗衡杨秀清的核心力量。

正因为如此，冯云山才不遗余力地将韦昌辉、石达开“送进”权力核心：先是位列五军主将，后则是首义五王。

其中，韦昌辉地位更高，还取得“军师”的头衔，与杨秀清、冯云山、萧朝贵并列四大军师。

冯云山的布局，杨秀清自然知道，但自己家族背景不行，且冯云山威望太高，也只能默认。

韦昌辉、石达开不是杨秀清的人，但事情很快出现了反转，让杨秀清有了拉拢石达开的可能性。

萧朝贵，西王八千岁，享有“天兄下凡”的资格，且麾下猛将如云，本人又能征惯战。

杨秀清身体不好，故而“天父”下凡的次数少，慢慢被萧朝贵反超，甚至岳父陈来都被处死。

金田期间，拜上帝教与团练冲突，石达开搞不定，萧朝贵、韦昌辉去帮他击败了清军。

萧朝贵解决了问题，便想回家过年，让石达开收拾清军残部。

石达开没底气，要求萧朝贵留下来，被斥责一顿。石达开又请求，萧朝贵干脆天兄下凡，痛斥他没胆量。

此后，萧朝贵不再理会石达开，这也就是为什么石达开金田起义带来5千人，却很少能上战场的原因。

萧朝贵主持军务，韦昌辉、罗大纲、秦日纲、林凤祥、李开芳表现抢眼，石达开几乎没啥战绩。

1852年9月，萧朝贵阵亡长沙，石达开没了“天兄”的压力，才得以崭露头角，而给他机会的人就是杨秀清。

杨秀清率主力攻打长沙，让石达开率领五千人渡过湘江，抢占橘子洲，以及对面的西岸。

橘子洲之战，石达开击败向荣，杀敌一千多人，并夺取了大量粮食，给东岸太平军补给。

太平军占领西河岸，打破清军合围，主力才得以从容撤退。如此，石达开威名远扬。

此后，杨秀清便大力栽培石达开，希望他能支持自己，为册封“万岁”铺路。

杨秀清的支持与信任，可以从两方面看出来。

首先，石达开有机会挂帅西征，且是抢了韦昌辉的戏份。

定都南京后，杨秀清同时北伐、西征，但首次出兵时，都没有一位诸侯挂帅，韦昌辉、石达开都被冷落。

后来，西征战场告急，杨秀清派韦昌辉去督师，却突然天父下凡，换成弟弟韦俊。

韦俊很能打仗，是陈玉成的上司，他西征获胜夺取武昌，却又被调回南京，对付江南大营。

1854年，湘军反扑，林绍璋战败，秦日纲也兵败田家镇。此时，杨秀清又想到了韦昌辉。

韦昌辉准备出征，杨秀清又改变主意，让石达开挂帅，才有后来的湖口大捷，石达开一战封神。

韦昌辉兵力多，能力强悍，资历更老，杨秀清却故意刁难他，却给石达开创造机会。

再则，杨秀清喜欢遥控前线将士，让他们按照自己的方案作战，类似宋太宗搞“布阵图”，却唯独信任石达开，让他放开手脚。

林凤祥、李开芳北伐，每一步行动，都在遵守杨秀清号令。如此，林凤祥的北伐军不能随机应变，及时撤退，全军覆没。

田家镇之战，太平军兵力10万，秦日纲坐镇指挥。此时，太平军若能分出数千精兵奔袭武昌，攻打湘军后方，曾国藩必败。

秦日纲本打算这么做，无奈杨秀清命令太严，还让人送来“木簰”，也就是水上要塞，非要打防御战，消极应对。

太平军人多，兵多，但水师不行，都是一堆民船。湘军则是专业水师，一次就摧毁太平军4千艘船，破了田家镇防线。

石达开带兵，杨秀清就没有进行遥控，他让石达开自己发挥，随机应变，并提供后勤支持，给翼王底气。

湖口之战，杨秀清下令，胡以晃、韦俊、罗大纲、林启荣、黄文金等悍将，都要受翼王节制。此外，训练好的士兵，立刻从南京派出去，增援石达开。

湖口大捷，石达开威名赫赫，背后是杨秀清的支持。石达开指挥灵活，可利用的资源也多，这是获取胜利的保障。

1855年，石达开西征，准备与胡林翼决战。石达开发现湘军实力强悍，还拥有水师优势，一时半会也打不赢。

再则，韦俊骁勇绝伦，攻防兼备，武昌城内粮食也充足，湘军也奈何不了他。为此，石达开改变了杨秀清命令，先进攻江西，再向杨秀清汇报。

“先斩后凑”这种事情，如果是韦昌辉，估计被杖责数百大板。但是，石达开这么做，杨秀清并不恼火，还支持他。

石达开进入江西，压着曾国藩吊打，在樟树镇击溃湘军主力，夺取了八府四十七县，曾国藩龟缩南昌无法出来。

江西获胜，杨秀清喜上眉梢，在群臣面前表扬石达开。旋即，石达开率兵回京，摧毁江南大营，太平天国在军事上达到极盛。

所谓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杨秀清就是石达开的萧何。没了萧何帮忙，韩信连吕雉都斗不过，他轻信吕雉之言，死的窝囊。

石达开未尝不是如此，他一旦脱离杨秀清，没了依靠的平台，就再也没打赢过一场像样的胜利。

单干后，练兵、带兵、后勤、打仗，以及协调各方关系，一切都要靠自己，石达开力不从心，也没有魄力，终究折戟大渡河。

参考书目：《太平天国战争全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