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鸾凤殿中, 皇浦炎站在窗边,看着从屋檐滴下的雨,久久不语,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皇上,今日廖庆醉酒之后又和大臣们说了一些大逆不道的话……”旁边的德公公胆战兢兢不知道怎么说,皇浦炎自幼就是他在服侍,这个帝王怎么一步一步的走到今天,他是看在眼里的。
先皇的早逝,后宫的勾心斗角,让皇浦炎从七岁就开始生活在后宫争斗的巨大漩涡之中,整日提心吊胆,而皇浦炎的母亲又是一个浪荡之人,导致朝政被朝中某些大臣把持,现在皇浦炎已经到了能执掌大权的年纪,可是那些狼子野心的人怎么会轻易把权力交出来呢?回想廖庆的话,德公公心里又是一阵心痛。
“他说了些什么?”皇浦炎淡淡的问到,双眼依然看着屋檐上正在落下的雨滴。
“他说,他说……”德公公说到嘴边的话又不敢说出口了。
“说。”皇浦炎语气瞬间变得有点冷。
“他说他是皇上你的半个父亲。”德公公的声音越来越小。
“哦,现在的他说话这么肆无忌惮了么?呵呵”皇浦炎声音中说不出的悲伤。
“只不过他嘚瑟不了多久了,一会雨停了,我想出去打猎,你先下去准备吧。”皇浦炎声音突然变得凶狠起来,眼神也越发凌厉。
“是。”德公公毕恭毕敬的后退三步,然后转身出了鸾凤殿。他知道不久之后将会有一场大战,而这场争斗的输赢,决定着皇权的归属。
“暗夜,你也去准备一下吧。”在德公公退出鸾凤殿之后,皇浦炎向虚空中说了一句,只见屋顶飞过一个黑影,瞬间又不见了踪影。
二、
“皇太后,不好啦,大事不好啦。”一个士兵慌慌张张的跑到武德殿中,然后全身匍匐在地,身体发抖。
“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有什么就说。”潆溪坐在凤椅上,拿着一面精美的铜镜看着自己的美貌,还时不时的弄一下凤冠。
“皇上,皇上狩猎时不幸跌落山崖,至今没有找到踪迹。”士兵现在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什么?”听完士兵的话,潆溪把那枚铜镜放在案边,站了起来,静思片刻之后,佯装震怒道:
“你们这群废物,赶紧去找,找不到提头来见我。”说完还把文案上的奏折拿起向士兵扔去,士兵赶紧退出了大殿。
“曹公公,去把宰相廖庆给我叫来。”士兵一退出武德殿,就见潆溪又悠闲的拿着那枚铜镜照着自己,好像刚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喳”
茗洛镇,这里没有宫里的勾心斗角,与世隔绝,仿佛世外桃源,却聚集着一大批奇人异士,组织起来堪比一国军队。
而茗洛镇的镇主名为负相思,一身机变武功修炼的出神入化,为人仗义,所以受到江湖之人的拥戴,甘心听他号令。
而他身边一直跟随着一位女子,名为惜之,传闻她能以音杀人,甚是怪哉。他们所居住的地方,在茗洛镇最南端的竹林,背靠悬崖,人烟稀少。
“师兄,你快过来。”在竹林里闲逛的惜之突然焦急的叫到。
“师妹,怎么了?”负相思一身白衣锦袍,翩翩而来,嘴角还带着一丝笑意。
“你看,那里有个人。”惜之指着草丛里奄奄一息的皇浦炎。
“不就是一个人么,师妹,你何时这么关心一个人的生死了?”负相思笑着问到。
“不是呀,你看他腰间佩戴的翡翠匕首,那不是我父亲的信物么?”惜之看着皇浦炎腰间的匕首。碧绿色的刀柄,长一尺,上面还刻有一个“惜”字。
“确实是师父的翡翠匕首。”负相思摸了摸下巴,皱着眉头仔细看了看,确定道。
“那师兄快点救他,不然他就死了。”惜之焦急的说到。
负相思看了惜之一眼,然后进入草丛把皇浦炎带进了家中。
三、
“我不是告诉过你,现在还不是动他的时候吗?”潆溪在武德殿中责备着廖庆。
“这次的事情我真不知道,不是我安排的。”廖庆装着一脸无辜的看着潆溪,其实刚刚听见皇浦炎跌落山崖之时,心里就乐开了花,想着整个王朝马上就要被他收入囊中了。
其实在得知皇浦炎外出狩猎时,廖庆就派出了一支秘密训练的死士,紧随其后,命令他们伺机行动,想让皇浦炎有去无回。谁知道皇浦炎那么菜,连一匹马都拉不住。
“不是你最好。”潆溪哼了一声。
“是是是,那你看什么时候让吾儿上位?”廖庆表面上陪笑着,心里在想什么,没人知道。
原来,潆溪和廖庆私通,生下一私生子,名为廖勇,廖勇从小以养子的名义,跟在廖庆的身边。
“不急,等找到他的尸体再说,而这段时间朝里的事情就由你代为管理。”
“是。”廖庆毕恭毕敬的回答道。
……
“师兄,都几天了,你说他什么时候能醒来呀。”惜之坐在床头撑着下巴,看着皇浦炎。
“不清楚,但是看他现在脉象平稳,应该快了吧。”负相思看了皇浦炎一眼,温柔的对惜之说道。
“嗯。”惜之了然的点了点头。
“师兄,快看,他醒了。”惜之看着睁开双眼看着她的皇浦炎,大声叫到,声音里有着藏不住的欢喜。
“这是哪?”皇浦炎缓缓的坐了起来,摇了摇脑袋,看着周围并不熟悉的环境,却给他一种宁静感。
“这是茗洛镇,我叫惜之,这是我师兄负相思。”惜之指着负相思兴奋地说道。
“噢,原来这里就是不受皇家管辖的茗洛镇,久仰二位的大名。”皇浦炎看着眼前的一男一女,男子一袭白衣,风度翩翩,俊朗无比,女子亦是白色流苏裙,一双大眼一眨一眨很是可爱。
“你叫什么名字?又是为何跌落悬崖?”负相思冷冷的说到,虽然眼前这个人看上去才二十几岁,可是给他的感觉并不简单。
“多谢二位相救,在下皇浦炎,是燕国的现任皇帝,而因为前几天打猎,不小心坠入悬崖的。”皇浦炎走下床,动了动身子,感觉全身并无大碍之后,对负相思双手抱拳,微微曲身,表明身份。
“那你腰间的翡翠匕首是从何而来。”负相思对皇浦炎更加充满敌意。
“你说这个吗?”皇浦炎说着把腰间的翡翠匕首拿了下来,交给了负相思。负相思转手就把匕首给了惜之,惜之看了看,点了点头。
“我年幼之时,在外面狩猎,见一老者被廖庆的部下追杀,浑身是伤。虽然我不知道他被追杀的原因,但是我却知道廖庆此人的野心,那么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于是把那名老者藏在了我的营帐之中,没有让老者被找到,后来老者离开时,就给了我这把翡翠匕首。”
皇浦炎说到此时,看到惜之已经哭成了泪人,皇浦炎瞬间明白了什么。
“是的,就是你想的那样,那位老者是惜之的父亲。”负相思道破了皇浦炎的猜测。
“原来如此。”
四、
“皇上,让你受惊了。”暗夜跪在皇浦炎面前,心里很是惭愧。
“没事,平身吧,交给你的任务完成了么?”皇浦炎已经在茗洛镇住了十几天,而这十几天是他最快乐,最无忧的时光,没有世俗的烦恼,没有宫中的尔虞我诈,有的只是佳人在旁,“我抚琴她舞蹈”的悠闲生活。
“嗯。”暗夜面无表情的回答道。
“好。”皇浦炎看着暗夜,微微点了一下头。
暗夜是暗影组织的头目,而暗影组织是父皇留给他唯一的东西,在外人眼里一个神秘而庞大的存在,只是听说,却从未亲眼见过,因为见过的人都死了,导致朝内外所有的大臣都在猜测暗影组织是否真的存在。
“你先下去吧。”皇浦炎对暗夜挥了挥手,转身进了惜之所在的竹屋。
“惜之,我要回宫了,你跟我一起回去好么?”皇浦炎询问着惜之。这十几天的相处,皇浦炎发现他爱上了惜之,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女人。
“可以么?”惜之脸红的回着。
“当然”
“嗯,那等我师兄回来了,和他商量一下。”
……
“不行,坚决不行。”负相思一回到家听见自己的师妹要跟皇浦炎去皇宫,立即反对道。
“为什么不行呀,我想出去看看嘛。”惜之瞬间感觉到了委屈。
“师妹,你不知道外面人心有多险恶,我怕你出去之后上当受骗。”负相思解释道,他发现他刚才语气过于激动了一点。
“师兄,我就出去看看,就出去看看嘛,好不好,我能力那么强,何况还有皇浦炎这个皇帝在身边,不会上当的啦。”惜之摇着负相思的胳膊,撒娇的说到。
“罢了,罢了,你要去就去吧。”哎,傻瓜 我就是怕你被皇浦炎给骗了,负相思心里想着,可是没有说出口,一切都要亲身经历之后,才会明白。
第二天,茗洛镇外
“师兄放心,我的能力你还不知道么,嘻嘻。”惜之无所谓的笑了笑。
“师妹,你就是太单纯了,你要知道在外最可怕的是人心。”负相思不知道该怎么告诉惜之外面的人心险恶,只能希望皇浦炎能够不负她
看着惜之和皇浦炎的远去,负相思久久难以心安。
五、
惜之随着皇浦炎来到了皇宫,第一次进宫的惜之有着小小的兴奋,看见什么都觉得很新奇,这里走走,那里看看,留下皇浦炎在身后看着惜之傻笑。
惜之看着皇宫里到处金碧辉煌,人们穿着绫罗绸缎,心里很是开心,如果有一天茗洛镇的人们也能穿上这样不破破烂烂的衣服就好了,她心里这样想着。
皇浦炎的回来,震惊朝野,而他回来宣布的第一件事情,更是让朝中大臣吃惊。
为什么?因为皇浦炎一回朝就封惜之为贵妃,位列四妃之首,这是多么高的地位?这意味着除了皇后,后宫之中就她最大,而皇后尚未确定,那么一切都在不言中。
“爱妃,宫中可让你住的习惯?”皇浦炎温柔的对惜之说到。
从惜之进宫到现在,皇浦炎除了上早朝以外,其他时间都和惜之在一起,每天陪惜之用餐,晚上也是在惜之宫中过夜,天冷了,提醒加衣,还亲自为惜之挑选衣服。惹得后宫像炸了锅一般,纷纷猜测惜之到底是何方妖孽,迷的皇上神魂颠倒。
皇太后潆溪和廖庆听说此事后,并没有什么不满,在他们看来,皇浦炎越是这样,那么他夺回权利的可能越小。
历史上哪个皇帝不是被温柔乡埋没了本应该有的远大抱负的呢,这是潆溪和廖庆最愿意看到的情况,于是在讨论怎么对付皇浦炎后,自然少不了一番翻云覆雨。
……
“皇浦炎,我想回家了。”惜之躺在皇浦炎的怀里说到,惜之在宫中失去了原有的新鲜感,取而代之的则是无聊,在皇宫里不能随意走动,也没人陪她练剑,丝毫没有在茗洛镇的自由感。
“爱妃,我对你不好么?”皇浦炎深情的说道。
“你对我很好,可是,我还是想家。”惜之受不了皇浦炎看她那种含情脉脉的眼神,最重要的是,她居然有点害羞,从来没有人对她那么好过,负相思的好只是单纯的关心。当然,这只是惜之这样觉得,而认识他们的江湖人士都知道负相思喜欢惜之。
“惜之,我对你是真心的”皇浦炎真诚的说道。
“是吗?你……你真的……”
“当然是真的,否则我为啥对你这么好。”皇浦炎急忙表态。
“噢……”惜之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看了皇浦炎一眼,然后回房了。
皇浦炎看着这个情形,嘴角露出了笑意。
六、
“是时候了。”皇浦炎又在站鸾凤殿上看着远方。
“德公公,下令把曹公公抓起来,理由就是冒犯君主。”皇浦炎淡淡地说道,好像刚刚说话的不是他一般。
“是,皇上。”
很快御林军就到了皇太后居住的武德殿,把曹公公抓了起来。
“太后,救救我,你一定要救救我。”曹公公被抓走之前苦苦哀求,潆溪看着自己的亲信被抓走,心里别提是什么滋味了。
想到皇浦炎的种种行为,心中恨意越来越大,一种大胆的想法也在自己的脑海里形成。
午夜,潆溪和廖庆共商大事,至于什么事情,自然是如何发动兵变,如何让自己的儿子将皇浦炎取而代之。
“皇上,皇太后和廖庆商议三天后起兵谋反。”暗夜在暗处汇报着。
“呵,是吗?看样子那位曹公公在母后心中的地位可不低呀。”皇浦炎冷笑着,他在想他到底是不是潆溪生的孩子,竟然为了一个太监,起兵谋反。
“通知下去,叫暗影组织和御林军首领按计划行事。”皇浦炎冷冷的下令道,潆溪你不仁,就别怪我不认你这母亲。
三日后的午夜,潆溪果然和廖庆起兵谋反了,两军厮杀声响彻了整个皇宫,今夜,注定了将是一个不眠夜。
皇浦炎,惜之,德公公站在鸾凤殿中看着宫内的战斗,战况不可谓不惨烈,血肉横飞,血流成河。
“德公公,看到下面的战斗有何感想呀?”正当看到战斗最激烈的时候,皇浦炎突然幽幽的问了德公公一句。
“皇上,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德公公假装一脸茫然的看着皇浦炎。
“是不是还要我说的明白一点呢?”皇浦炎冷冷的盯着德公公。
“呵呵,你是怎么知道的?”德公公站直了身子看着皇浦炎,既然都已经知道了,那就不用再装了。
“记得上次我跟你说外出打猎么?我是临时起意,并且只对你说过,没想到廖庆还是排了五十名死士尾随其后,想置我于死地,你说这是巧合么?”
“不错,是我派人去廖府通风报信的。”
“是他么?”皇浦炎说着拍了拍手,顿时两个士兵押上来一个皮开肉绽的人,看上去就让人倒胃。
“你怎么,你跟踪我?”德公公指了指他派去的那个人,又看着皇浦炎说道。
“哈哈,如果不跟踪你,我怎么知道廖庆有多少底细呢?我又怎么会清楚他竟然还在偷偷训练死士呢?”
“那意思是说,你坠入悬崖也是有意而为之咯?”德公公这一刻才知道,服侍了这么多年的皇浦炎,他竟然一点都不了解,隐藏的太深了。
“你知道有句话叫置死地而后生么,如果我不假装坠入悬崖,我又怎么知道朝中还有哪些大臣对皇位蠢蠢欲动呢?又有多少将士是不听我号令的呢?”皇浦炎看着德公公冷笑道,从小在宫中长大,让他早已不相信任何人,就连自己的亲身母亲现在也在起兵谋反,其他人还有什么不敢的呢?毕竟人心隔肚皮。
“呵,你够狠,竟然用自己的姓命作为代价,可是这又能改变什么呢,哈哈。”德公公说完,只见袖中一根飞针“咻”的一声就向皇浦炎射去,速度之快,让皇浦炎来不及反应。
“皇上,小心。”只见惜之更快一步的跑到了皇浦炎的身前,飞针就这样刺进了惜之的左肩胛骨,惜之无力的躺进了皇浦炎的怀里。
“杀”皇浦炎愤怒的咆哮了一声,就见德公公的头飞离了自己的身体,落在地上,而身体还在那直直的站着。而他的旁边站着一个一身黑衣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人。
“惜之,惜之……”看着德公公死之后,皇浦炎轻轻摇着躺在怀里的惜之,一遍一遍的喊着她的名字。
七、
经历了一个晚上的时间,这场皇权的斗争终于落下帷幕。
暗夜活捉了潆溪和廖庆,而暗影组织其他人也抓住了试图谋反的大臣。抵抗者一律格杀,而活捉的人,也将全部缓死处决。
七日后,当早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在惜之的脸庞上时,他终于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只是床头没有她想见的那个人,心里不由得一阵失落。
“贵妃娘娘醒了。”宫女快速的跑出去禀告去了,不一会皇浦炎就来了,而他身边却跟着一个身穿红色裙衣的女子。
“惜之,你终于醒了,你知不知道朕好担心你。”皇浦炎看着惜之没有说话,而是一直看着身后的红衣女子。
“惜之,她是廖庆的义女,就是因为有了她的通风报信,朕才对德公公有了防范。”
惜之只是嗯了一声,然后就转过了身,她现在心情很失落,不想说话。
“惜之,你好好休息,朕过两天再来看你。”皇浦炎看到惜之并不想说话,然后就走了。
留下惜之一个人在床上默默的流着眼泪。
东升之日,就是惜之的生辰。
这天,惜之早早地起床,洗漱完便来到了皇浦炎的寝宫,只是起的早的原因,皇浦炎还没有起床,惜之让宫女不要吵到皇浦炎,便进去了,他没有看出宫女脸上的焦虑。
第一次进皇浦炎的寝宫,惜之瞬间脸红耳赤,只是很快她的心就碎了一地,他看见皇浦炎和上次见面的那个红衣女子抱在一起。
惜之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匆忙的跑出皇浦炎的寝宫。
皇浦炎一睁眼看见一摸白影离开,心里便觉得不安,他知道惜之来过了,立即穿衣,就向惜之跑的方向追去。
而惜之,刚出宫门,就看见一袭白衣的负相思在门口徘徊。
“师兄,你怎么来了。”惜之心中又惊又喜。
“你呀,今天是你生日你难道不记得了么?我是特地过来看看你,只是皇宫太大,我又找不到你房间,只好在这里等你。”
“师兄……”惜之扑在负相思的怀里哭出了声。
“怎么了,师妹,谁欺负你么?是不是皇浦炎,我去收拾他,那个没良心的。”负相思看着惜之哭泣,心里一阵慌乱,急急问到。
“没事,师兄,我只是太感动了,走,我们回家。”惜之摸了摸泪,笑到。
“嗯,回家。”负相思就牵着惜之的手离去。
皇浦炎刚到宫门,就看见这么一副画面,他的心被深深地刺痛了一下,但是他不知道要去怎么挽回,只能静静的看着白茫茫的雪花,以及渐渐远去的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