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的蝴蝶只真正地飞过那一次。
她太轻了,十八楼,坠落得一点声音也没有。
“纹手指上的话,容易晕哦。”
林凡最后悔的事是她十八岁那年没听劝,执意纹了那只蝴蝶。
幼兽的爱是那样霸道莽撞,要把爱人锁进指掌,要她一辈子为这双手战栗投降,直白又狡黠。只是那会儿她还太年轻,不知道过于强烈的欲望有时会引人走向相反的方向。
陆柯燃身条单薄,跳起舞来脆弱又轻盈像振翅的蝴蝶,林凡在舞室见她第一面就这样想。后来细细观察过她皮肤下血管的脉络,和高潮时身体细微颤动的频率,林凡笑着问她是不是蝴蝶成了精要来取她狗命。
小心啊我的朋友,小心比喻。比喻里一不留神就会生出爱情。
“姐姐。”
比寻常低了八度的嗓音,她用鼻尖蹭着她的颈窝喃喃,似在确认什么。而她的蝴蝶,低下头,以最温柔的吻作为回应。霞光裹住一双缱绻菩萨像,照见五蕴皆空,渡一切苦。
在舞室晦暗灯光下一起练习互相鼓励,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接住彼此的眼泪。我的每一场大雨都同样淋湿你,凌晨一点的外卖,这些都是证据你的每一次破碎都割破我的掌心。
弗洛姆讲破坏是认识世界方式的一种,我们通过破坏来了解事物的本质——收音机的构造,或者感情的地基。一切都发生的太过顺其自然以至于有时忘了感情生活是建设出来的,而非理所当然的存在,直到战争开始。没跟她在一起的时候是怎么度过的呢?陆柯燃努力地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很多人误会了爱,以为爱是一种持续性的状态。研究表明爱存在于瞬间,可以瞬息万变。维持感情长久的因素不是外表、才华、智识,而是品质。好巧不巧的是,俩人都是烂人堆儿里的精英头子,南京t王和四川名t,过往的故事自是不必多讲。陆柯燃重新捡起烟瘾躲在阳台猛抽的时候,林凡正默默通过了手机上的好友请求。
不见光的未来,也只是让意料之中的分崩离析来得更快。
家里人的电话变得频繁,国内选秀节目,老板来问
人是可以爱一个人的同时决意远离她的,像这样。
因为背叛,不是感情上的背叛,而是对痛苦与孤独的视若罔闻无法原谅——陆柯燃在想,但这个念头随即被另一个取代:
人也是可以飞的,像这样。
林凡的蝴蝶只真正地飞过那一次。
她太轻了,十八楼,坠落得一点声音也没有。
留给她的,惟有一地泥泞混合着残翅,模糊成手指上晕开的乌青,以生死的名义,宣告这块领地,这方寸皮肤,从此彻底归陆柯燃所有。
“陆柯燃,你当真这么恨我。”
“我恨的从来只是我自己。”
林凡又想起了她们的第一次见面。
陆柯燃跳得太专注,她不好意思打断只好局促地站在门口,看着晚风穿过她黑色的衬衫,纤薄的肩胛骨随着旋律轻轻扇动,好像下一秒就要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