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人

宁子

和优秀的人在一起,对方总会潜移默化地向你灌输非凡的品质和思想,让你在尊敬羡慕之余,怀着一颗好奇心想要参透他或她的世界。

过了古稀之年,我有幸遇到一些这样的人。听他们的故事,受到正能量的牵引,一天天地自我长进,是很幸福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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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这样一个人。

震撼我的首先是他的坚持力。每日凌晨四点起床,写大楷小楷二个钟头,然后给家人做早餐、锻炼、洗漱、打点孙子上幼儿园,这是退休后的作息。自从读小学开始,从父亲手中接过毛笔墨盒,六十多年来,早睡早起写字,就成了他的习惯。青壮年时期工作再忙再苦也笔耕不辍。

单此一点,我就认为他是个独特的人。南怀瑾先生说:“能控制早晨的人,方可控制人生。”当别人还在被窝儿里做梦时,他已经走在为梦想拼博的路上了。生活规律、头脑清醒、情绪积极、身体健康、计划性实施性强自不待言,只就超强的自我约束管理能力,控制时间、控制生活的能力,就可见他意志的坚强,做人的认真。

真正的强人,不是看他能征服什么,而是看他能承受什么。一个人能战胜自己的惰性,能抵御安逸的诱惑,还有什么困难不能克服呢?问题不在写字,而在于意志力耐受力的养成。习惯决定性格,决定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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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他算是个有心人。小时候有两个愿望:在赛场上升国旗,当外交官。那时候,他是孩子王,体育拔尖,赛跑如风,记性超好,学习领先,可算文武双全,踌躇满志。不想年岁渐长,世事变迁,希望落空了,但为国尽忠、成为一个优秀的人始终是心中的目标,自立自强是毕生的信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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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一个爱读书的人。如果说,小学时看《十万个为什么》、《三侠五义》、四大名著等是好奇兴趣使然,那进入中学大学以后广泛的阅读,对马恩列斯毛经典著作以及欧洲启蒙思想家哲学著作、中外文学名著系统地研习,就是有意识有计划地在塑造自己了。

他有个很好的习惯,就是居安思危,未雨绸缪。想在前,做在前,苦在前,预防于未然,有准备才能有机会,免于被动。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要提升自己,必须多读书,吸收养料,才可以向下入土生根,向上生发枝叶,待得根深蒂固,枝叶扶疏,才能融汇贯通;心思头脑精密,见解日益进步,才能担负更大的责任,掌控更复杂的局面。他相信“知识就是力量”,“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书读百遍,其义自现”,他力求掌握尽可能多的知识。

爱读书的人不少,但真正读书有所悟的却也不多。读书不仅为获取知识,更重要的是要悟出如何做人,如何做事,要知世通理。

大学毕业以后,当中学语文老师,他就把大学中文系所有课程的教材重新研习一遍。教书法,他把古代名帖认真研究,悟出颜体作品像优美的散文,形散却神不散;而欧体则字体整齐规范,层次分明,像写论文样的严谨,他经常临帖几十上百遍,从形似求到神似。做教育行政干部,他自学教育史、心理学、教学法等学科知识,尽量抓机会参加省内外专家学者的教育管理讲座。升任处长担任校长,不仅认真掌握国家有关方针政策法规,更广泛地阅读了大量的管理学未来学书籍,多方搜集国内外办学经验资料。搞摄影,他把《大众摄影》逐年逐期的文章细加钻研,比专业摄影师还专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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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钦佩他学无止境的精神。一般的人,跨出校门就抛弃了学生时代的求知欲望,抛弃了学生时代的理想和人生追求,“混”是大多数中国人的生活状态。

我认为学习能力的差别首先在于对学习的欲望,能否主动积极地给自己出难题,把自己放在“孜孜以求”的“不舒服不安逸”的状态下,就像走上坡路,沿途会有荊棘阻拦,流汗、缺水、疲惫、气喘吁吁、手脚刺破……但是,视野会越来越宽广,最终会领略“远近高低各不同”的无限风光!

也正如叔本华所描述的:他们是一些执著认真,不作张扬,步子极为缓慢地行走在自己的路上的人,在求真的过程中,精神得到纯净、升华、加强,犹如畅饮了山间岩泉。几乎所有非凡的人物都是殉道者,要长久地经历痛苦和贫穷,并且总是要与任何时候都占上风的荒唐、拙劣的东西进行没完没了地斗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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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信服真理,坚持真理。所谓真理,就是古今中外人们总结的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屡试不爽的道理。

“业精于勤而荒于嬉”“事成于勤而毁于随”。从参加工作那一天开始,他每日勤勤恳恳,兢兢业业,一步一个脚印地做好自己份内甚至是份外的事情,在点滴的“小事”中磨练自己的思考能力和实践能力,“敬事而信”,“讷言敏行”,“一日三省”,“铁杵磨成针”,怀着谦恭之心,诚信之意,踏踏实实地锻造着自己。人不进则退,前进就是生命。

他从事教育工作四十多年,心中始终有一个心愿:当一个好校长,办一所省内一流的中学,培养一支中学教学名师队伍。因为自己高中时所崇拜的老师们精湛的教学技艺和笃信至善的人格魅力给他打下了最深刻的烙印,前辈的形象和精神在潜意识中一直引领着他。

在教育处工作时,他开创性地策划并组织了夲系统全省中学生体育运动会,并每年举行一次。他任四中校长,把一个管理、设施、师资队伍不算很好的学校带到了官渡区髙考第一的髙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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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接任三中校长时,学校已渐走下坡路,他组织领导班子,重整旗鼓,励精图治,提出“以学生为本”、“以教师为本”的办学理念。

把办学质量做为办好学校的突破口,他专程赴京与北大附中协商联办“北大附中远程教育示范学校”,使本校的教师学生能在网络环境下共享北大附中的课堂教学实录和科研成果,这个举措曾引起很大的社会反响,都市时报头版头条予以报导。

新建教学大楼,新设生物标本陈列馆、地学馆,电子阅览室、多媒体教室,扩大并整修物理实验室、化学实验室、生物实验室、图书馆阅览室,体育场馆塑胶场地等。他说“学校要像学校”,在大多数学校破墙开店赚钱的风潮下,他们树起学校通透式围栏,栽花种草美化校园,开启安全疏散通道,给学生创造了一个优美安全净化的学习环境。这一措施,得到了昆明市教育局的首肯并发文要求各校推广仿效。

尊重与爱是教育的核心,学校办得好不好,关键在于教师。教师是否倾全心去爱学生,教学生;教师是否有足夠的知识和能力去教好学生,是校长工作的重中之重。

他认为,一所学校,靠招收优等生源,培养出好学生不算本事,教师靠收钱加班补课更不算有能耐。正确的做法应该是,每个教师要把自己修炼成名师,把普通的孩子送入北大清华,才能叫作成功。所以,他狠抓教师的文化素质培养,促使他们多读书、搞科研,提高40分钟课内教学质量,严格考核制度检查督促落实。几年下来,效果显著。

对学生,注重德智体美全面发展。除课堂学习外,开展丰富多采的校园文化活动,诸如组织学生“读名著、赏名画、听名曲、看名片”,组织“独唱、独舞、独奏”比赛;进行“食品保鲜”、“水体金属污染”、“原创校园流行歌曲”、“茶道”等课题研究;组织“小记者生产实地采访”、“北京名校考察”等社会实践活动……

他对体育教学进行了颠覆性的改革:提出“每个学生掌握一项终生锻炼健身项目”,打破班级限止,按蓝球、排球、足球、羽毛球、乒乓球、田径、健美操、武术等项目编班排课,学生按兴趣报名学习。实践证明,终生锻炼项目有益于学生,是可行的。目前教育部对中学体育课的要求也是如此,而他十多年前就这样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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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传统习惯和陈旧观念持批判的态度,对不适宜的老的做法和制度进行改革,总是会引来反对的声音和不小的阻力,作为一校之长,做出这些决策,要有多大的勇气、魄力和前瞻性眼光?但是他知道这样做是正确的。

他知道,只有健康的身体,才有健全的大脑,体育和游戏能最有效地促进学生身心的成长和谐调发展。

而“功夫在诗外”验证了文学、音乐、美术、舞蹈等艺术活动和科学普及活动,都可以喚醒、激励、鼓舞学生的兴趣和多种潜在的能力,启迪学生的心智和感悟,增进人与人、人与自然、人与社会的接触与和谐发展,使学生体会到学校生活的愉快,从而增加学校的凝聚力。

科研教学能力的加强会促使教师自身素质的提高,让他们赢得学生更多的尊敬和崇拜,教师自己也能获得职称晋级和提高福利待遇的机会。

学校生机蓬勃。

他的这所学校,成为昆明市首批五个优秀一级完中的重点学校,事蹟在省市报纸上予以报导,每年受到上级教育行政机构的表彰。他个人则是省、市教育行政机构聘任的教育专家,获得昆明市百名优秀教师称号、夲系统先进教育工作者。在教职工心中,他是“文化校长”,这是他和其他校长不一般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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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万不要以为他只是一个会刻苦读书和严肃工作的苦行僧。他有多种才能和异常充实的精神境界和思想境界。真正的教育者都是情感丰富的人。

在学生时代,他是昆明市、云南省大学生运动会的短跑冠军,大学校蓝球队的成员,参加过畅游滇池。他喜欢各种球类运动,逢赛必胜。到中学工作以后,只要参加比赛,他就会成为场上瞩目的焦点,尤其是中学生心目中的男神,他们最喜欢最崇拜的老师。如今七十岁了,仍然奔跑在网球场上……

他的摄影作品很多,有东川红土地、元阳梯田、丽江梅里雪山及内蒙、新疆、藏区、尼泊尔、澳大利亚等地的风光照和人物照,都拍得非常漂亮,依我的眼光看,已经达到了发表的水平,照片用光构图的技术不亚于我的姐夫和妹夫,他们是中央新闻纪錄电影制片厂的资深摄影师。有一张晨曦中湛蓝海湾千帆待发的照片,很美,他说那是在悉尼,凌晨四点多钟,当同行者还在松软的酒店枕褥中憇睡,他已经呼吸着海港带咸味的新鲜空气捕捉美景了。

他工书法。小楷娟秀、工整,大楷方正、遒劲;临写的颜体圆润,欧体硬朗,柳体风骨俊逸。他抄录的《大观楼长联》、《滕王阁序》条幅装裱得古雅美观,挂在室内棚壁生辉。书桌边堆积的字帖、宣纸,案头上的镇纸、墨砚、挂着的长短毛笔,都带给他莫大的快慰。

他最为得意的,是家中精美的书橱和陈设其中的经典,如《莎士比亚戏剧集》、《傅雷全集》、《不列颠百科全书》、《人间喜剧》《世界散文精华》、《剑桥中国通史》、《唐宋散文选》、《培根论人生》……以及各种装璜精美的工具书。他特别喜欢看历史书籍,数理生化等自然科学曾经也学得非常好。唐诗宋词的吟咏赏析是多年的爱好,纳兰性德和苍央嘉措凄美悱恻的诗词往往使他沉缅其中。唐吉诃德不识时务的见义勇为令人捧腹,可笑又悲伤……兴之所致他会提笔作篇杂文,写几首诗词以抒胸臆。

他是个集邮爱好者,从五十年代到如今的各种面值的新旧邮票、小型张、纪念张及版票,视若珍宝。他又是金石爱好者,收集印章、印谱若干。对好的印章,刻工、布局以及图章的型制等谈起来津津乐道。

他对绘画、音乐有不俗的鉴赏力。他喜欢旅游。

他会炒菜。在他家做客,蔬菜炒得青绿爽脆,猪肉炖得糯香粑烂。在四中教工的聚会上,校长的锅烧肉蠃得大家啧啧称道。他说,从小做饭、洗衣、学着母亲什么都会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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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具有自由独立的人格。少有怯弱、懒惰、巧滑的习性和对现实的委曲求全,他不说假话,不随波逐流。他是一个理想主义者,敢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并顶风冒险地坚持下去。

他是个安静理性的人,性格内敛低调,说起话来甚至有点羞涩,内心简单自在,不赶热闹。《大学》有“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的话,静是独立学习和思考的基础。他习惯静思,凡事“三思而后行”。同时,他有很强的观察力和判断力,能从中审时度势获得解决问题的办法和人生感悟。

他又是一个比较谦和、民主的人。在主持学校工作中,无论班子内部、教师之间、师生之间都提倡研究讨论,然后集中大家的意见做出决策。

他还是个善良的人,总是站在弱者一边。能为教职工争取的利益、能解决的困难都要尽力而为。他也是一个有原则的人,对于不认真工作不遵守制度想要少劳多得的人决不迁就,对违反基本原则的事坚决不做。

在家里,他是个好丈夫,累活苦活尽量自己干;他是个好父亲,读书工作办事的一絲不苟和精细认真守信诚实给孩子树立了很好的榜样。

他热衷体育,却不是个蛮壮孔武的人,髙髙的个子,儒雅文静;他不是个喧嚣颐指气使的人,但演讲起来说理透彻言之有物滔滔不绝,听众鸦雀无声;他谦和礼让,却具有很强的气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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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数人手中,新的思想、新的观念都是少数人提出来的,最先必然引起很多人的反对,因此他们是孤独的。然而,随时间的推移,好的观念会逐渐被人们所接受甚至成为制度。按现在的说法,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但我认为时间更是检验真理的不二准则。对于一个人来说,可能要耗费一生的精力来证明自己。

正因为现实中有太多的失败,追求卓越才变得魅力十足。机会是稀少的东西,要靠自己的才能和智慧去抓住它。许多时候,奋斗中也会有惶惑,面对诽谤中伤,也会有痛苦,也会怀疑自己的努力是否徒劳无功。对于一个独特的人,他的痛苦都是独特的、深刻的、不易被理解的。

忘了是哪位名人说的:凡有系统的思想的人,心里都很简单。学问浅的人说话越多,思想不清楚的人名词越多,一切深浅精粗的层次都曾经历过,就能“一览众山小”了。他平时寡言少语,多半在沉思当中。是不是到了这个境界中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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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有个性的人。

个性不是箭拔弩张,不是凡传统必反,不是没有友爱和温情,不是唯我独大。相反,勤奋、敬业、谦虚、守信、忠诚、礼让,在任何时候都是做人的根本,这样的人是有独特个人魅力的人。

写到这里,我很想给当今的青年人多说几句:命运的修造是长久的事情,要有足夠的耐心,用一生去付出。人应该放松心态,沉静下来,找准方向,做自己该做的事情。经验告诉我们:人在达成前80%的时间和努力只能获得20%的成果,而80%的成果是在后20%的时间和努力中获得的。

我认为他这个人,从事业到精神上都获得了成功,足以给人启迪和借鉴。

他告诉我,一生指引他前进的是这两段话:

在科学上没有平坦的大道,只有不畏劳苦沿着陡峭山路攀登的人,才有希望达到光辉的顶点。                           (德) 卡尔.马克思

人生最宝贵的是生命,生命属于人只有一次。一个人的生命应当这样度过:当他回忆往事的时候,他不致因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致因碌碌无为而羞愧,在临死的时候,他能夠说:我的整个生命和全部精力都已献给世界上最壮丽的事业——为人类的解放而斗争。                 (苏)保尔.奥斯特洛夫斯基


这就是我们那一代人的胸怀和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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