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于我来说一直是个特殊的存在。我们相识于高一,那时候只觉得他酷酷的,喜欢踢足球。经常见他背着一个书包,手上用网兜提一只足球上学或者回家。和他相熟起来,是缘于我的一个初中同学---阿德。阿德喜欢看书,虽然已经辍学了,但仍然坚持自学,高中的课本基本上都从我这里借。他正好在五百回家路上必经的一个小镇上务工,五百就是我们的免费邮差。后来我上了大学跟同学的联系断了,五百也很少再从小镇经过。
我们相知于高三。那一段特殊的人生经历,让我们之间产生了珍贵的友谊。无论谁,都会因为有那么一个曾经在最艰苦的时候帮助过自己而一直愿意善待的人吧。
大学四年,出来混社会十二年,一直不离不弃。只要需要,他都在。
他是闺蜜。许多不能为人道的话能跟他说,深夜,凌晨,中午……他都在。
说他是蓝颜更合适。别人听不懂的话他能听懂,他能听出我的话中有话。
五百多情,向往心灵相通的爱情,始终相信这世间有一个人是专门为他而生的,一定是肉体和灵魂都是契合的。在这红尘里翻滚多年,看他成家,看他生儿子,看他离婚,看他追女生;看他欢喜,看他傻乐,看他难过,看他彷徨.......
我们很久很久都见不到一次,每次再见都像从不曾分开。他说的和没说的,好像我都懂,我说的和没说的,他好像都懂。
我们之间说话不用解释,不用掩饰,不用保留。
人的一辈子,真正艰难的时刻没有几次,而我比较倒霉,已经遇过一次了。去年暑假,对我来说是最难过的一个夏天。我经常在中午太阳最热的时候在外面等公车。酷热加心焦,我常常无所适从,这个时候只要我找他说话,多忙他都搭理我。一直陪着我天马行空地胡扯,从不刨根问底。他说你一定有事,我说想说的时候我会告诉你。
后来爸爸去世的消息传出,他一个多月没跟我说话,我知道他在生气,或许还有很多无奈。我可以脑补这样一个画面:五百拿着手机,仰天长叹,小妹啊,你是一点都没变啊,还这么固执,这么讨厌。
我是小妹。那年暑假我去桂林,他去田阳,我们同坐一趟大巴去南宁转车。那时候去南宁的大巴车分两种,一种是走高速的叫快班,费用比较贵,我们只坐得起另一种走省道的沿途停车的长途慢车。一路上走走停停,7个多小时,车窗开着,在南宁汽车站下车时我们俩都成了泥人。沿途我们都聊了些什么,我忘了。只记得后来我们留了联系方式,他从田阳打电话到桂林。我住在广西师大的研究生宿舍里,同宿舍的姐姐们都叫我小妹:“小妹,你的电话。”所以,后来很多年他都一直叫我小妹。其实,他并不比我大,按年龄他还得叫我姐姐,只是小妹成了他对我的称呼。有一部电影,叫《这个地方只有我和你知道》。那么这个名字,只有我和他知道。人前人后,他从不曾这样叫我,只会在信笺上叫我。去年冬天很冷,我一个人在老家待了几天。那几天特别冷,窗外凄风冷雨的,我缩在房间里翻看以前的书信。有一叠是他在大学时写给我的,字迹俊逸、清秀,说的却都是扯淡的话。一如高中的时候,我们在班上传开得纸条,轮流写的日记本《心情演绎》。
高三,可能没有谁会觉得自己的高三容易吧,也不会有几个人在高三的时光真正地快乐,轻松,自由吧。对于我来说,高三是一场炼狱。那一年,我差点咳成肺痨,差点失聪,差点得了失心疯。多少个被人质疑的日子,多少个被排斥的课间,多少次被嘲笑的傍晚......还有很多个空守教室的星期天下午。我最后没有咳成肺痨,没有失聪,没有疯掉也没有离家出走,是因为我有五百,有阿贵,有金鱼。很多时候,我跟五百聊得最多。因为他不会多心,不会纠缠,只听不评价、不追根问底。我说多少他就听多少,从不问:“那后来呢?”;“你打算怎么办?”
对于高中那段时光,我屏蔽了很久,很多事我都忘了,包括阿贵,后来终究还是走散了。只是我和五百之间,忘了那些聊过的话题,忘了那些写过的信,却一直记得他作为蓝颜在我身边的踏实感。
人一辈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活着的每一天都累得竭尽全力,起码我是这样。可幸,我有几个可以交心的朋友,在漫漫人生路上有人听我说话,看我写的文字,陪我在午夜时分一起赞叹夜真凉……我们都忙,忙着为人父母,为人子女,我们都有自己的战场。只是,我们都知道,我们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每一个焦虑的时刻、欣喜的时刻、伤心的时刻、幸福的时刻,只要回头,她们都在。
有人说,要那些朋友有什么用?她能借钱给你吗?帮你加薪,帮你升职吗?不能啊。可是,她会说:我知道你累了。
人总是越长大越孤单,当时光之神的一张又一张减法考卷发下来,你会发现,能一直被你当答案上交的人,真的很少,很少。
人生难得几个真心的朋友,且行且珍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