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清明,思绪总被拖曳至很多年前的情境中,回忆总是不绝如缕地涌上心头。不由的想起那人、那事、那一道血红的篱笆……
上初中那会儿,我家的菜园并不是现在的模样。长方形的菜园面积约么半亩,它坐落在马路旁,一面临着湍湍的溪流,另外三面则是用篱笆和竹枝围拢而成。在我没出生之前,我们家原是住在这菜园子上的,九八年一场大洪水把这老房子彻底地冲垮了,后来就改成了菜园,土地还算肥沃。
十多年过去了,这菜园子早已饱经风霜。篱笆变得腐朽不堪,摇摇晃晃立不起来。竹枝多数被行人折断,或是变成了腐竹……到处都是洞窟,各种家禽肆无忌惮地闯进菜园,时常在园里开动员大会、刨土、啄菜叶。每每去园子里,总是颓败不堪入目的景象,远远望去是一片坑洼的土,种子还没发芽就不翼而飞,唯有光秃秃的菜竿挺立着。
终于,我们决定要修缮修缮这园子。
暑假期间,我们寻得许多新篱笆、竹枝、竹片,7月中旬的一天,爷爷便开始做修复工作了,我和哥则在一旁帮衬着。太阳毒辣,皮肤被灼烧的隐隐作痛,似乎骨子里都在散发着热量。我们哥俩脸上总写着“不情愿”三个字,想着这苦累的差事换谁也提不起精神来。爷爷却干的异常卖力,取下那些破损的残枝枯木,把新的竹枝、竹片编排整齐,用铁丝一圈圈围住,隔个三五米便订上一个篱笆。
他多皱的脸庞扭拧着,左右转换着寻找最佳的角度。豆大的汗珠不停地洒落,汗水早已浸湿了衣裳。银白色的头发像抹上了一层油似的,那铮亮的白胡须更加醒目了。哥俩实在不忍心,认真做起活来,三个人的时光总容易过些。突然,只见爷爷左手中的篱笆顷刻间变得绯红,鲜红粘稠的血一滴滴打在篱笆上。他的整个右手手掌被竹片割破了,口子深而长。我顶不愿意见到这种场景,慌忙之中找了些烟头丝,拿了纱布奔向菜园,难过憋在心里,也许更多的是同情。
那块篱笆被丢至在菜园的一角,像是被颜料浸染了,染的那么透彻。那一阵子,饭桌前总能看到一只缠满纱布、抖动不堪的手拿着勺子在嘴巴与碗之间缓慢的来回穿梭。
理性的记忆中我与爷爷并没有太深的感情,其实不然,有很多记忆却早已印在心里。人到老年,本应安分地享受生活,他却总喜欢歇斯底里的与人争论,我无法理解。他多病,抽烟的习惯却缕劝不改,每每在病痛中呻吟总会让我反感。进医院的次数太多了,我的紧张感早已日趋麻木,“这么多次了,折腾够了总会好的”,想想我的思维何其谬误。后来上大学了,我与他更是渐行渐远,有一年国庆回家,上车前他说了一句“你下次回家也许见不到我了,自己在外面好好保重。”我不以为然,头也不回的走了。走了,便真走了……
清明依旧是年复一年,我回家踏青却是更少了。我想他早已变成一抔黄土,安静的躺在山川丘陵间,期盼着我们多少去看看他。因为考试也没能见上最后一面,有时也挺悔恨当初头也不回地走了,我很少哭,只是眼眶常常会湿润。
这些年,菜园子又修缮了几次。一切依旧,只是人不见了,那红篱笆也不见踪影,也许随他一起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