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安的初恋来得特别晚,十八岁生日晚宴那天,她终于鼓足勇气打电话给陆进,她说:今天是我成人礼,希望你能来。
乔安并不是没人追,只是敢追她的人不多。她身材高挑,成绩拔尖,家境殷实,用发小李东山的话来形容:你是白雪公主,男人在你身边都化作七个小矮人。
她不这么认为,因为从高一那年夏天开始,她就偷偷喜欢着陆进,那个高鼻梁、大眼晴,会唱情歌的男孩子。
高一新生运动会上,陆进唱了一首《情非得已》,让在场所有女生为之疯狂。日后的岁月里,总能看到陆进被女生包围,也能听到有关陆进的花边新闻,但陆进见了乔安,从来不多看一眼,这让乔安非常有挫败感,她想借助十八岁生日这晚向陆进表白,想到马上大家要去不同的城市上大学,乔安心里满满地不舍与期盼。
情书是拜托李东山送出的,乔安穿着长裙焦急地等在二楼阳台,楼下同学们唱歌、喝酒,或哭或笑,早已乱成一锅粥。
李东山过来汇报:“情书已经送出,但我劝你还是慎重,这小子,除了会谈情说爱,唱情歌,追美女,啥也不会,我怕你会受伤……”
乔安推着李东山下楼,催促着:“你快下去,快下去,我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他马上就要来了。”
那晚的月色特别美,站在乔安身侧的陆进越发显得高大英俊,两人在晚风中倾听彼此的呼吸,谁都没说一句话,正在乔安略显失望之际,陆进凑近她耳朵说了一句话:“我喜欢你,很久了!”
陆进说话的气息惹得乔安耳红心跳,那种从未有过的亲密感让她很久不能释怀,她觉得很幸运,自己喜欢的人也正喜欢着自己,只是有点感伤陆进只能在本省上大学,而她要去遥远的北京。
两人确定关系后,陆进总能给乔安制造惊喜,例如情人节的玫瑰花、端午节的粽子、圣诞节的巧克力,最最让乔安心醉沉迷的是陆进一封又一封火辣的情书,一盘又一盘他自制的歌带,让她在他乡依然能渗透他的深情。
大三那年春天,乔安不幸染上SARS病毒,被隔离在院里闲置的一间旧房里,屋里没有通讯设备,每天除了固定送餐人员,她在窗边甚至看不见一只飞鸟,是陆进的情书陪伴她整整一个多月。
这期间,李东山从天津赶过来一次,不能进屋,与她隔窗闲聊。
李东山送她一枚体温表,让她随时监测自己的体温,如果情况不对,要及时向院里汇报;他还给她带来一皮箱她平时爱看的书,说如果她寂寞了,就陪书里主角说说话。
那天乔安在和李东山的互动中调皮起来,从窗户里伸出头,挑逗地闭上眼:“大家都说你喜欢我,那你现在敢吻我吗?”
李东山面红耳赤,良久,从口袋中拿出一块方帕,轻轻盖在乔安娇艳欲滴的红唇上,匆匆一吻,紧张得额头冒冷汗。
乔安哈哈大笑,说他胆小,她只是逗他玩的,她骄傲地告诉他,陆进也来过一次,他就不怕被传染,他不仅吻了她,还用她的汤碗喝水。
李东山那天很生气,他认真而严肃地告诉乔安:“我不是陆进,我不想被你传染,因为如果我也倒了,谁来照顾你,你知道吗,爱一个人,甚至希望对方死自己前面,这样对方就不用承受无尽的孤单。”
李东山那席话让乔安震惊很久,她不知道自己在他心中份量有这么重,她更是分不清恋人如陆进那般火热好,还是如李东山这般理智好,她当时只清楚自己爱陆进,甚至超过爱自己。
毕业后的陆进很快来到北京,租间地下室,开始过起北漂生活,而乔安忙着考研、找工作,这期间,李东山按部就班做起公务员。
陆进每天背着吉他出入各种歌唱比赛、歌手俱乐部、歌手包装公司,有时会赚些零花,更多是白忙,北京不知名的歌手隔几里地就能遇到一堆,他非科班出身,唱法也偏野路子,屡屡不被看好,他开始酗酒好赌。
乔安这段恋情从来不被家里人看好,她为了证明他们的至爱,坚持靠家教来维持生计,最困难的时候,一周都吃不上一顿白米饭,天天咸菜馒头。
她让陆进去找份稳定工作,等条件好了再去唱歌,陆进骂她功利、没有理想抱负,陆进急红双眼怒吼:“你就知道哭,死要面子活受罪,你家有的是钱,他们稍稍帮我一把,等我出头了,你日子不就好过了?”
那天晚上,乔安伤心地跑出出租屋,却不知道该去哪里,她缩在公园长椅上熬了一夜,她以为陆进会来找她,会和她道歉,事实是,陆进也出门了,不是找她,而是找人接着赌,没钱还账,干脆卖了她的金项链。
那次,她是真的伤透了心,不顾车来车往,人流如潮,抓着陆进的衣角,坚持要把他带回家,令她做梦也没想到的是,陆进挥舞起拳头雨点般朝她砸来。
她在半晕半醒中想起她总把青椒肉丝里的肉留给他吃;想起寒冷的冬夜她为他端来热水泡脚;想起他心情不好时,她就放下手头工作一心安慰;想起肉包子永远是留给他的,她只吃菜包;想起他和别的女人暧昧时,她故作大方地笑他还不成熟……
她爱他爱到失去自己,失去尊严,爱到疯狂至癫,他回报给她的是满身伤痛,一声“分手”。
李东山跟随乔安父母连夜赶到北京,看到满身是伤的乔安,他要求报警,乔安拼命摇头,虚弱地说:“好歹相爱一场,就此别过,永不相见就好。”
李东山泪如雨下:“你的爱,他不配!”
如果没有李东山,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挺过那段岁月,李东山不提过往,只说以后,他说:以后,我来爱你,好的爱情是让彼此变得更美好,我不要你像我女友、妻子、孩子母亲,我只希望你像你自己!
李东山陪她旅游散心、陪她找工作做美食、陪她追剧购物、陪她写文章唱歌。
李东山从来不给乔安写情书,也绝口不提“我爱你”,他只是平静而执着地对她好,带她走出从前的阴影,重归生活的美好。他的爱像蜜糖,让她第一次意识到被爱原来是这样的甜美,只是偶尔她还会想起陆进,直到那次李东山送她回北京。
因为进站时间还早,李东山带乔安去车站外围的小河边散步,冬天的夜晚格外冷清,小河边只有零星几个人。
突然,一声尖叫:“快来人啊——”
不远的大树底下,一个女孩躺在地上,双手死命抓住一只包,包带另一头是个凶神恶煞的男人,那男人见对方不松手,开始拳打脚踢。
乔安被这突然而至的场面吓呆,李东山一个箭步冲过去,下一秒,李东山和那男人扭打在一起,到这时,乔安和吓呆的女孩才想起呼叫“救命”,人群从四面八方聚拢,抢包男人被制服。
再看李东山,衣领都扯烂了,嘴角、鼻子都在流血,围观群众纷纷赞扬,李东山不好意思地揽过乔安:“是我老婆教导有方”
乔安在那一刻没有笑,而是哭了,她欣喜地发现,看似文弱的李东山比陆进有担当,他心中不仅有她,还有大爱,这样的男人像本书,带着墨香和底蕴,她情不自禁地抱住他,久久不愿松手。
那年,同样是在火车站,陆进被一个衣衫褴褛的孩子不小心摸到腿时,他非常嫌恶地将那孩子推倒。
一年后,乔安做了李东山的新娘,她和李东山也有三观不合,吵架纷争的时候,但他们的爱情里从来没有冷心的话,没有伤痕打击,是的,他们的爱情让彼此变得更好,他们的爱情里没有过伤害。
爱情分很多种,请选择那种不让你受伤的爱,爱你,怎么舍得让你受伤?不爱,又何必苦苦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