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我正抱着被子,蜷着身体,止不住地抽泣,枕头已经湿了一大半。打开手机,晚上十二点四十九分,原来我才刚睡着没多久。忽然心里特别特别地难过,只想哭。
此刻,忆往昔,回忆点滴上心头。
仔细一算,外公过世已经十七年了。犹记得,那会儿我才6岁,还在念小学一年级。那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下午了,我放学回家,看见妈妈背对着门站在窗户边,不知道她正在干什么,只看见她肩膀发抖,微微发出抽泣声。我走过去很高兴地叫她“妈,我放学了”,妈妈好像心情很不好,她从未对我如此凶过,她只说了句“你离我远点”,我被吓到了,后来发生了什么我也不记得了。只记得当晚我们一家便坐车去了三舅家。到了三舅家,我看到了好多好多人,听他们说,外公不在了。不在了?我很不解,怎么会不在了呢?明明刚刚大我两岁的表哥才拉着我去房间看了外公,外公今天很安静,我看见他穿着新衣服静静地躺在床上睡觉。然后大舅舅一个人躲在门后咬着手在哭。对于那天发生的所有事我都很奇怪,为什么妈妈忽然对我那么凶,三舅家为什么忽然这么多人,大舅为什么躲在门后哭。我更奇怪,为什么这么多人,外公却要一个人安静地睡觉,我们怎么叫也叫不醒,平常他不是最喜欢我的吗?他看见我就会抱我,今天怎么不理我呀。
后来长大了,我才开始慢慢理解,不在了是什么意思。从那以后,去舅舅家,我再也没有看见过外公,外公也再也没有来过我家,他更是再也没有抱过我。只有在每年清明和过年的时候,家人会领着我上山,对着一块冰冷的石头,告诉我外公在这儿,叮嘱我以后无论去了哪里,都要来看看外公,因为他会想我的。
后来长大后,听妈妈说,外公去世的那几天,家里人老老少少都戴着孝帕,只有我不知道什么原因,不肯戴,给我戴,我就扯下来,哭着闹着,说什么也不戴。其实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每当妈妈提及这段我已经忘记的记忆,我就特别想抽自己。
外公是村干部,在那个年代也是个知识分子,他家里有很多他收藏的杯子。有一次,家里没人,我把自己给反锁在里面了,在里面哭,邻居来给我开门也打不开,我特别生气,就把房间里的杯子全给摔了。后来,不记得发生了些什么,只知道外公回来了,我也出来了。我没有被骂,但外公心疼了好久。
外公退休后,在三舅家帮舅舅带表哥,时不时会走很远的路来我家看看。那会儿妈妈在街上做小生意,每天都很忙,有一次外公来我家,正逢赶集,妈妈离不开身,就把钱给外公,叫我领着外公去附近的小吃店吃饭,后来回去的时候,我手里多了很多玩具和零食,我印象特别深,因为妈妈骂了我好久,外公没吃饭,把那钱全给我买东西了,但他却笑着说没事,我喜欢就好。
我对外公的记忆不多,大多是些零星的片段,但所有的片段都有他的爱。妈妈是他的小女儿,从小就特别疼爱,后来我出生后,他更是把这份爱加注在了我身上。可惜那时的我,真的好不懂事,没有做过一件让他暖心的事。还记得今年过年的时候,在姑婆家给她过生日,当天,她的孙子把她偷偷拉到角落,拿出了自己的存钱罐给她,说“奶奶生日快乐,这个给您”,当即,姑婆就掉了泪。是呀,这个弟弟和当时的我一般大,可我确是真的不如他。
此刻,无比清醒,外公走了,回不来了,而我已经长大工作了,他肯定是来看看他曾经最疼爱的小宝贝已经长成大姑娘了。那,外公你常来我的梦里好不好,我也想看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