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能住上向阳的宅子,我就心满意足了”这是外婆的夙愿。
我想跟你妈妈去你家住上一段时间,你家是向阳的宅子,肯定可暖和了”外婆稍微弯了一下腰,一边说着一边抱起刚刚放学的我,我也努力的一纵身,配合着外婆的动作就“跳到”上了大灶台上,类似北方的炕,这个大灶台有3米多长,宽度大概不足2米的样子,现在记忆中是一个又大又高的灶台,左边是很大的地方可以一次坐3个人围着烤火,灶台正前方是个1.3*1.5米的老实窗户,到了很冷的冬天是需要刷上浆糊再用报纸糊上几层,直到不透风为止,这个大灶台上的温度还是特别暖和的,外婆家是坐南朝北,屋子里整日不见阳光,但是那十来个寒冷的冬天里,我们姐妹几个只要放学回家就会在外婆早就收拾好,“加过温”的灶台上度过的。
我说:“那我们现在就去我们家住吧。”外婆一边把我的鞋脱下来,在灶台的侧面磕了磕鞋底的灰尘,顺势放进了灶台往下大概20厘米的样子的一个长方形的洞洞里面(可以保温的一个地方)“现在不行,得再等等。”外婆笑着摸着我的小脚,在把我坐着的小褥子的一角裹在我的脚上,用手按压我的脚底,我是很喜欢外婆给我捏脚底的。
生在那个重男轻女的年代里,我妈一连生了我们姐妹四个,一幅不生儿子誓不罢休的“姿态”也注定了我们的童年都是在外婆家度过的原因。
我是家里的行二,当时弟弟还没有出生,姐姐,我还有两个妹妹跟着妈妈一直住在外婆家。
舅舅当时上大学,那个年代里上大学是让人很羡慕的事情。外婆和妈妈在家里缝缝补补,洗衣做饭,毕竟我们是大人口,爸爸在奶奶的村子里上班,不经常来,这个大房子里住着外公外婆,妈妈还有我们姐妹一共七口人。
外公的工作用现在的话来说是做销售的,就是谁家有小猪仔需要卖出去的话,就会找到我外公来帮忙联系买主。还有“牲口” 我是到现在都没有分清楚什么是马什么是骡子。现在也确实很少见了,偶尔在动物园能看见吧,我还偷偷的压低声音问我家的王先生,这个是“马,还是骡子”。老公先是一愣,然后故意定定神,好像特别懂的样子,王先生用手挡在他的嘴边然后凑向我的耳朵,我赶紧侧身过去漏出了特别特别期待的表情准备洗耳恭听,他压低了声音说:这个嘛,你仔细听好啊......(故意延迟几秒).(我的耳朵都舍不得动,生怕耳朵移动一点就接收不到王先生的耳语,因此我就没有办法在孩子们面前班门弄斧了,急切的转动这眼珠子,使劲的一呼一吸好像用这呼吸来告诉他快点快点告诉我)王先生挺聪明,他好像听懂了我的腹语,说别急呀,让我想想,我再次一呼一吸,这些更快一些,耳边传来的却是,我-也-不-清-楚-呀。咳,你这人,我生气的跺了两下脚,狠狠的哼了王先生一声,孩子们闻声赶来,小儿子跑的最快:“妈妈,怎么了” 见我还在瞪爸爸,就侧过身去两手叉着腰,斜着小眼睛,嘴巴还微微向上倾斜,你-敢-欺-负-妈妈?看这架势是要为我“报仇”的呀,我赶紧上前拉着儿子的手,没,没什么。走我们去前面看大象去。我生怕露出破绽在孩子们面前显得孤陋寡闻,连“骡子和马都不分清的爸爸妈妈”这多丢人,哎,要是外公还在该有多好呀。
如今我已经是三个孩子的妈妈,我想到了妈妈的妈妈,我的外婆,最终外婆也没有等上来我家住就离世了。
站在妈妈的卧室里,这个房间有点狭小,一张1.5*2米的床,一个0.8*1.2的带抽屉,抽屉下面还带有小柜子的书桌,紧挨着书桌的是一个大衣柜,大衣柜的门是朝着床的方向放的,我们姐弟几个几次都想说服爸爸妈妈把柜子和书桌抬出去,但是爸爸舍不得书桌,妈妈舍不得衣柜。书桌的抽屉里存放这我们姐弟5个的出生时辰,还有爸爸工作了快40年的工作账本等重要文件,妈妈舍不得大衣柜,里面满满当当都是妈妈的漂亮衣服。
妈妈叹息着:“什么时候我住上一个又宽敞有明亮,带有阳光的大卧室,我就心满意足了。”
这句话是多么熟系,外婆说她想住个坐北朝南向阳的宅子,妈妈倒是住着外婆期待已久临终都没有实现这个愿望的向阳的宅子。
我手捧着翻阅了很多年都没翻看完的书,坐在这个洒满阳光的卧室飘窗上,回头在看,阳光能照射到我的床上一大半,这不是妈妈期待已久的带有阳光的大卧室吗?
我拥有了妈妈的妈妈期待已久甚至期待一生都没住上的向阳房子,妈妈期待的阳光能跳进来的大卧室,我坐拥着不仅仅是坐南朝北的向阳房子,还有带有阳光的大卧室。而我期待的只有,一个幸福安稳的家。